第八章 这事不简单【求推荐 求收藏】

武骑侍从原本是在皇帝狩猎时负责将猎物合围的官吏,今上崇尚节俭,自登基以来仅在梁王殿下入长安探望太后与陛下时曾与梁王会猎上林苑,如今梁王已多年未入长安,武骑侍从们无一显身手的机会,便由骑士变成了步卒,负责巡逻未央宫,保卫大汉权力中枢的安全。

未央宫的正门便是司马门,武骑侍从与守门郎官一样,上朝时需全员待命保卫大汉大佬们的安全,待到朝会结束便仅留当值人员留守,未轮到当值的便该干嘛干嘛去。今日朝会开的久了些,到了午后方才结束,司马长卿交卸了差事,刚刚走出司马门,便见着田蚡被一众守门郎官团团围住。

司马长卿大喝一声:“那个谁你昨日又与哪座楼里的姑娘厮混了,人家的贴身衣物都从你袖子里露出来了。”

此言一出便有不少郎官退出圈子,低头摆弄自己的袍袖,司马长卿从人群让出的缝隙中挤到田蚡身边,对田蚡笑道:“今日朝会开得长,怕是要耽误你儿子的课业,你我速速回家吧,莫让你儿子久等了。”

田蚡苦笑一声,将环儿被掳一事向司马长卿简单复述一下,对司马长卿拱拱手:“今日家中不幸,授课便先停了吧,长卿且自便。”

司马长卿摸摸下巴:“左右我也无事了,便随着去西市一寻也好,这群人里没有见过你家丫鬟的,若是找着了我也好辨认一下,你且回家稳住嫂夫人便好。”

田蚡冲司马长卿做了一揖:“如此有劳长卿了。”

众郎官都是在家横行惯了的二世主,精力旺盛的二三十岁青年,平日里下了差独自一人带着家仆逛逛东西二市也不敢过于张扬,若是被廷尉揪着告到父兄面前,难免吃一顿排头,如今身边还有一众同僚,人多了胆子自然也大了许多,又加之有了解救被掳丫鬟这一大义在身,此时若不把威风抖起来更待何时。

郎官们一路风风火火的冲到了西市,身上的戎装还未换下,正衬得身上透出一股子傲气,逢人便揪着问是否曾看到过一个大汉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若是知情不报当心吃家伙。

郎官们如篦子一般梳理着西市,一路问一路逛,遇到哪个摊子上卖的东西可心了便塞进怀里,摊主一见这帮家伙俱着戎装,耀武扬威的横冲直撞,也不敢要钱,只当是孝敬了大爷,却不防一把铜钱洒在摊子上,一张强忍着不敢露出怒容的苦瓜脸瞬间绽放出自以为最灿烂的笑容,狡黠的目光盯着拿走东西的郎官转了一转,口中喊着:“谢大爷赏,谢大爷赏。”手底下飞快地将铜钱一枚枚捡起,也不数,一股脑扔进怀里。

郎官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摊主想占便宜的心理,也不道破,嘻嘻哈哈的继续往前梳理着。开玩笑一样,大汉的勋戚们什么时候差过泥腿子的钱了,就算要差,也不是这么个差法……

与此同时,西市醉仙酒舍内,前堂里客人与伙计讨价还价声,伙计拍着酒坛子夸耀声,伙计为了渲染效果耍弄着酒坛子的呼啸声杂糅在一起,震耳欲聋,酒舍后堂有一间密室,也不知是建造时夹杂了什么材料,前堂的声音竟一点也传不进来。

密室是按着卧房布置的,内里一张雕工复杂的坐榻,坐榻两侧各燃着一架多枝灯。坐榻上并无案几,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慵懒的侧卧在榻上,身下垫着一张兽皮,也不知是虎皮还是豹皮。左手撑着身子,右手背在身后揉捏着一块环佩,如果方二牛在的话就会发现这块环佩正是自己在和乐居被抢的那一块。

坐榻右侧立着一个壮汉,两脚开立,双手背于身后,腰杆挺得笔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直直的穿过坐榻前的绣着山水图的屏风,落在屏风后跪坐在蒲团上的人身上。

蒲团上的那人朝着屏风叩了个头,小心翼翼地说到:“翁主,长安城内有资格做牛筋牛角生意的商人老奴现已接触过多半了,情况很不好,答应私售给我们的仅有寥寥几人,照着咱们需要的分量差的太多了。”

坐榻上的少女思虑片刻:“咱们需要的物资太多,长安城虽说商贾最多,却也难以凑全,且长安乃天子脚下,北军平日里搜查甚细,如今肯给咱们提供物资的商贾切不能洞悉咱们的底细,若是哪家走漏了马脚,便要当机立断,迅速断了联系,若是情况严重便下杀手。定要锁死了风声。”

蒲团上的人恭声称诺,便要告辞。

“你且等一下,今日一早我叫一个贼偷窃去了些东西,和乐居对那贼偷了解一二,你且去和乐居寻管事一问,寻到那贼偷替我处理了。”

那人与和乐居掌柜也是极为熟稔,作为翁主设在长安的暗棋,两人也是互相了解的,便诺了一声,稍等了片刻,见少女并未又吩咐些什么,便叩了个头退出了密室。

坐榻右侧立着的大汉盯着那人出了密室,疑惑的问道:“不过是杀个贼偷,若是我去,片刻即可取他狗命,何必差李希如此大费周章。”

少女右手捏着手中的环佩,左手探入身下的兽皮内摸出一方绢布,递给大汉,沉声道:“你有更重要的任务,我本在长安城蓄了些死士,原本打算举大事时给长安城内制造些混乱,调动这些人的信物便是我这随身的环佩,如今这环佩虽失而复得,却不知当中是否经过人手,若不处理恐不稳妥,你且持着这环佩按着图中所记走一趟,告诉他们来此处更换信物。”

那大汉听了双手抱于胸前,身子微微一屈简单行了个礼便出了密室。

少女待大汉出了密室便侧躺在坐榻上,眼睛微闭假寐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密室门被猛地推开,一蹬身坐起,正要怒斥是何人如此莽撞,却听得来人急切地问道:“翁主,今日您可是与只与周先生一人来的西市?”

少女听出来的是刚刚离去的李希,皱着眉头问道:“李希,何事如此惊慌。”

李希刚刚一路跑回,上气不接下气,拂着胸口喘着粗气回道:“翁主,如今西市来了一群兵丁,正挨门挨户的搜查,说是要找两个人,一个是有擎人之力的壮汉,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却不知是不是在寻翁主与周先生。”

少女一听略有慌神,心内暗忖:且不管是不是寻我与周桐,藩王及子女无诏不得入京,若是被人发现我现在长安,父王恐无法向皇帝交代。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按着他们是寻我处理。

少女快步越过屏风,冲着李希低声吩咐道:“你速速护送我出长安。”

李希又问:“那周先生……”

少女打断道:“他回来不见我自会知晓出了岔子,不必管他,待我出城后自会有人接应,届时你速回长安,将今早偷窃于我的贼偷尽快处理了,不可逾日。”

李希闻言轻诺一声,熄了多枝灯,引着少女快步走出酒舍的后门,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郎官们打听到曾有一个壮汉带着一个少女进入了醉仙酒舍,便呼喝着找到了醉仙酒舍,司马长卿见醉仙酒舍前堂乱七八糟,伙计们叫卖的声音夸张得厉害,酒坛摆得虽整齐,却隐隐遮掩着通往后堂的门,掌柜的见来了一帮军士,身子居然有些发抖,便觉此处恐怕确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便一马当先地闯进后堂,仔细地查验着。反正有这帮二世主顶缸,出了事自有这群人兜着。

众郎官见司马长卿甩开众人独自闯了后堂,哪里肯落于人后,一股脑地随着司马长卿入了后堂,哄笑着随意翻弄着。酒舍掌柜见这群军汉来了也不言语一声,直接就奔后堂闯入,却不知出了何事,慌得急急跟上。众郎官挨个屋子搜查一番,不知哪位触碰了什么东西,原本好好地一堵墙竟左右分开闪出一个漆黑入口,众郎官顿时收起了嬉笑的面孔,有机灵的将酒舍掌柜揪到入口,一脚踢进去,没听到惨叫,又将酒舍内的客人赶走,将伙计尽数唤来,喝令伙计们找了几个蜡烛引燃了引着众人陆续进入密室。

多枝灯被重新点燃,司马长卿摸了摸,灯架上余热还未散透,室内还有一股子油烟味,也不声张,只问掌柜的这密室是干什么的。

掌柜的对着众郎官都快把额头磕烂了,口中语无伦次,不过是说些求众军爷饶命,愿意孝敬众军爷钱财,酒舍是本分买卖当不得众军爷折腾之类的话。听到司马长卿发问,又对着司马长卿连磕了几个响头,说:“这密室是给夜间守店的伙计用的,若是真有歹人,也好有个藏匿的所在。”

司马长卿看了看绣着山水图的屏风,仔细嗅了嗅空气中还未散去的油烟,一脚将掌柜的踹翻,还未等再动手,便见着密室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一看掌柜的被一群军汉控制着,众伙计如一只只受惊的鹌鹑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一声不吭转身就跑,却被一个郎官拾起地上的蒲团狠狠掷在脑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刚刚挣扎着站起,又被两个郎官扭着胳膊强按在地上。

守了不过半个时辰,司马长卿发现郎官们已经扭住十多个汉子了。一间酒舍里的密室,一扇在田蚡家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屏风,一张普通人家买不起的坐榻,榻上还铺着一层兽皮,还有十多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汉子,司马长卿觉得这事可能并不简单,还是转给负责长安治安问题的北军接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