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襄阳路上(下)
穿出树林,又奔走了两三公里,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市集。这市集虽不甚大,但也颇为热闹,大街上摆满了蔬果食物、布匹绸缎、字画饰品等等,连小吃贩摊也随处都是。两人随着大街行走,不见有任何牲口贩子,最后在市集里走了一周,终于在一间客店外见到一个小小的马厩。
韩冰儿说:“没人看守,最好不过,我这就去弄两匹好马来。”林俊轩说:“两匹?我可不会骑呀!”韩冰儿说:“咱俩共乘一骑,两匹马轮流来坐,才不至于将马累死。”林俊轩说:“好的,我在这里帮你看风。”韩冰儿没再答话,径向马厩走去。
林俊轩站在客店屋后,忽见一个人影闪出,不由心中一颤,正想大叫“有人”,却见那人衣衫褴褛,面目脏污,头发苍乱,身形瘦削,脚步踉跄,便想:“原来是一个老乞丐,看样子真可怜。”向韩冰儿望了一眼,又想:“其实以她这样的本领,有人又能怎样了?”
那老乞丐走着走着,蓦地身形一摆,向前跌出,林俊轩见状,马上跨出一步,伸手去扶他。不料那乞丐身体一转,竟向右撞出,正中林俊轩小腹。林俊轩登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那乞丐却已借势站稳。
林俊轩被他撞跌,倒也并不生气,心想:“古代人真是变态,没想到这么一个瘦瘦的老乞丐也这么大力,看来他定是身怀武功,我这个好人倒是白当了。”
那乞丐瞪大一双眼睛,傻里傻气地望着林俊轩,说:“喂,你这人咋这么奇怪啊?”
林俊轩莫名其妙,说:“我奇怪?我怎么奇怪了?”
那乞丐说:“还说不怪,我撞倒你,你怎地也不动怒?”林俊轩笑道:“这有什么好发怒的?”那乞丐似是出乎意料,说:“你总该骂我一下吧?”林俊轩说:“我不骂你,你走吧。”那乞丐大为不悦,说:“我说你怎么这么怪啊,我撞倒你,你至少叫我向你道歉吧。”林俊轩说:“那没什么,用不着道歉。”那乞丐说:“不行,你要叫我向你道歉才对。”
林俊轩暗暗冷笑:“看来他神经有问题,还是如他所愿吧,免得跟他在这里纠缠不清。”便说:“喂,你撞倒了我,快跟我说对不起。”
那乞丐却说:“哼,现在我又不想说了。”林俊轩苦笑说:“不说就不说了,你快走吧。”那乞丐直跳了起来,说:“喂,我说你这个人咋这么怪啊!”林俊轩哭笑不得,说:“我又如何怪了?”那乞丐说:“我不跟你说对不起,你总该发火吧,怎地还笑?”
林俊轩心想:“看来这个人疯得厉害,还是不理他为妙。”当下便不再理会他。
那乞丐见他不答话,竟生起气来,大呼道:“喂,你到底发不发火啊?”林俊轩索性转过头,背对着他。那乞丐身形一闪,已站在他跟前,说道:“你快发火啊!”
这时林俊轩见韩冰儿已走进马厩,随时都要准备逃跑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打发一个神经病?
那乞丐见他还是不睬自己,更是恼怒,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大声说:“你发不发火,你发不发火!”林俊轩被他握得骨头欲裂,剧痛难忍,连连大叫:“你这个疯子!神经病!变态老!臭乞丐!快放手!快放手!”那乞丐高兴地说:“你发火了,你发火了!”迅速把手放开。
林俊轩摸着疼痛不已的手臂,怒道:“你这个变态老,我发火又怎样了?”那乞丐笑着说:“你发火就好了,发火就有架打。”林俊轩厉声说:“我可没时间跟你发癫!”
就在这时候,马厩里传出一阵萧萧叫声,只见韩冰儿骑着一匹白马、拉着一匹红马疾冲出来,一瞬间便已奔到林俊轩跟前。韩冰儿勒马止步,单手拉住两条缰绳,伸右手去牵林俊轩。那乞丐迅速扯住林俊轩的衣服,说:“你还未跟我打架,不能走。”林俊轩被他这么一扯,登时整个身体向后倾倒。韩冰儿吃了一惊,赶紧手上加劲,用力回拉,岂知那乞丐力道浑厚刚猛,竟连她也拉下马来。
韩冰儿更是大惊,霍地抽出长剑,向他手臂斩去。那乞丐右手抓住林俊轩不放,左手一抬,抵住她手腕,这一剑便斩不下去。韩冰儿手腕一抄,转而斩他左胁,那乞丐手臂向下一翻,又将她手腕拒住。韩冰儿立时发现他上身防守空虚,当即抓住时机,手臂反翻,一剑直刺过去。本料这一剑可将他刺伤,哪知他左手倏地一提,在韩冰儿肘心轻轻一托,韩冰儿猛觉手臂剧震,长剑拿捏不住,向上抛起几米高。
交手只三招,韩冰儿已是骇异无比。那乞丐举手接住长剑,说:“你动作太慢,出剑要快点。”将长剑反递过去。韩冰儿一怔,却不敢伸手去接,说:“前辈是高人,后学小可焉敢班门弄斧?”那乞丐说:“不行,我还没打够,你再攻我几招,速度要快点,不要像个老太婆。”韩冰儿不敢违忤,只好接过长剑,使出快剑向他猛攻。那乞丐伸出食指左挑右拔,在身前舞出团团叠影,交织成一道厚厚的罗网,不论韩冰儿剑招如何迅猛凌厉,总被他手指轻易拔开。
数十招早过,韩冰儿越打越心惊,心想此人武功高出自己太多,无论如何都无法伤他分毫,若是他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于是向后跃开,拱手说:“前辈武功深不可测,叫后辈大开眼戒了,在下佩服不已。”
那乞丐露出得意的神色,说:“你说是我的武功高,还是林俊轩的武功高?”
两人一听,均是一愣。韩冰儿沉吟不答,林俊轩忙说:“自然是你的武功高。”
那乞丐更加高兴,说:“小子,算你识货。”转头对韩冰儿说:“你武功太差,一点也不好玩,你们走吧。”
林俊轩如释重负,赶紧向前大跨两步,远远跳开。韩冰儿又向那乞丐拱手行了一礼,转身上马,再伸手去拉林俊轩。那乞丐慢慢走过去,在两匹马身上各拍了一下,便笑着离去。
韩冰儿控着双马,快速向前驰奔。林俊轩想起适才的事,兀自心有余悸,长吁了一口气,才说:“幸好那乞丐没出手伤……”一个“人”字还未说得出口,骤觉身体向前急倾,直跌出去。韩冰儿急忙放开缰绳,反手抓紧林俊轩手臂,双脚一蹬,及时跳离马背。待二人落得地来,两匹壮马早就口吐泡沫,倒在地上。
林俊轩十分意外,问:“这是怎么回事?”哪知韩冰儿更加惊讶,颤声说:“是,是那老前辈干的好事!”林俊轩心下大奇,说:“他?关他什么事?”韩冰儿说:“适才他在马身上拍了一下,原来早就用深厚的内力将马儿震伤!”林俊轩吃了一惊,说:“这老乞丐怎地如此厉害?”
韩冰儿低头不语,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才说:“刚才他问你们俩谁更厉害时,我还认为他略逊于你,现下见识了他这一手高深内功,才觉他武功实不在你之下。”
林俊轩又是一惊:“这样说来,他不就跟六大派那些掌门级的绝顶人物同一水平了吗?”
韩冰儿说:“不错,可是当世绝顶高手廖廖可数,我却从未见过有这么一号人物。”林俊轩问:“会不会是丐帮帮主呢?”韩冰儿一怔,说:“丐帮?”林俊轩说:“是啊,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他们的帮主有这等武功,也不足为奇吧?”韩冰儿困惑地说:“天下乞丐万千,武林帮派众多,我却从未听说过有丐帮这么一个帮派。”
林俊轩意外万分,说:“不会吧?不论是天龙八部、笑傲江湖还是射雕三部曲,丐帮都是天下第一大帮啊,怎么可能没听过?”韩冰儿被他搞到一头雾水,便说:“轩哥,我不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武林中确实没有这么一个帮派。”
林俊轩暗暗寻思:“听她这么说,自是不假,但在金庸小说里,从北宋到清朝,一直都有丐帮的存在,而且还说是天下第一大帮,这又怎么解释好?难道竟是金老先生自己虚构出来的?”
林俊轩想了一下,便不再想,问道:“那乞丐到底会是谁呢?”韩冰儿说:“当今之世,我实想不出还有哪一位高人,不过或许我师父会知道。”林俊轩说:“你师父?你师父很厉害吗?”韩冰儿说:“我师父是冯天罡,乃是点苍派的掌门。”
林俊轩心想:“原来你是点苍派的,我倒是现在才知道。”问道:“那你师父能跟六大派的掌门相比吗?”
韩冰儿莞尔一笑,说:“我们点苍派就是六大派之一啊。”林俊轩颇为意外,又问:“你们是六大派的?那六大派还有哪些?”韩冰儿说:“还有少林派、昆仑派、华山派、峨眉派以及青城派。”林俊轩惊奇地说:“怎么没有武当和崆峒?”韩冰儿一怔,说:“武当和崆峒?”
林俊轩这时才猛地想起,武当派是张三丰在元朝所创,崆峒派更是武僧飞虹子在清朝乾隆年间才创立,而现在所处的时代是南宋,这两派当然还未诞生,便说:“没什么,我胡说的,你别在意。”
韩冰儿刚“哦”了一声,林俊轩突然又大叫:“不对,郭襄不过比张三丰大三四岁,峨眉派也应该还未创立吧?”韩冰儿又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便说:“白云禅师在高宗建炎年间创立峨眉一派,至今已一百余年。”
林俊轩直瞪大眼,说:“白云禅师?不是郭襄女侠吗?”韩冰儿说:“郭襄女侠?她是什么人啊?”林俊轩说:“郭襄你也不认识吗,她是大侠郭靖的女儿啊!”韩冰儿不住摇头,说:“不认识,也从没听过,但白云禅师是峨眉派祖师,这乃武林中众所周知的事,绝对不会有假。”
林俊轩蓦地一惊:“原来峨眉派的创派祖师竟不是郭襄,而是一名和尚!”暗想:“看来金老先生的想象力还真丰富,无端端让郭襄当上了峨眉派祖师,以致误导了万千读者,令大家深信不疑。”
沉默了一下,只听韩冰儿又说:“看来那老前辈并无恶意,只是一时贪玩。唉,他倒是玩得开心,却害我们失去了坐骑。”
林俊轩说:“不如回去再偷两匹吧。”韩冰儿叹声说:“马厩里就只有这么两匹马儿了。”林俊轩说:“那怎么办好?”韩冰儿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了,只好徒步前行,或许前面还会有市集。”林俊轩说:“也只能这么办了。”于是韩冰儿又使开轻功,带着林俊轩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