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退敌
天色晦明，云来无迹，竟是像又要下雪了似得。这一场架，秦先生不想打，因为心中没有底气。云舒也不想打，因为担心着会误了身后佳人的治疗。只是都有顾忌，这架不打是不成的了。
有着这个认知，云舒自然不会像秦先生那样还在迟疑。当然了，他也没时间瞻前顾后。所以，他率先出手了。
一蓬雪亮的剑光，自云舒掌中绽起，晦明的天色似乎也在剑光之下，亮堂了不少。剑光雪亮，中心却是只有一点寒星，紧接着云舒“呼——”地一声，长衣掩空里，他的整个人便好似飞云一片，已掠身而前，配合着他掌中的剑势，真个好似天外飞仙一般，美丽中却是森森的杀机。
“剑仙名号，果不虚传！”秦先生在云舒出剑的当儿，便已确信了今日难以善了，也只好出剑相迎。他的势子快极了，却也怪极了。就像是一只腾空的巨鸟，长剑掩在身后，纵起的高度却是比云舒高了那么一截儿。伴随着他将要落下的势子，左手已自侧翻而出，连着大片的衣影，直向着云舒侧面直撩过来，乍开的长衣，有如扇面儿也似的向外展开来，连带着尖锐的疾风，较诸破空直下的钢刀并无少让。与此同时，他的那一口藏着的长剑，也像是一尾毒蛇，自衣角悄悄伸出，待机而动。
这一招，正是秦先生最为得意的绝学，任是在高明的人，也免不了被他长衣所惑，从而忽略了他那一口毒蛇也似的长剑，接下来便是长剑倒转着反抡而出，诡异绝伦。事实上，只要上来为他长衣诱招所幻，那么接下来无论如何也难以逃开对方这般诡异的一剑，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昔年盛极一时的北地全真的长春观、遇仙派的掌门，不都是在这一剑下饮恨的吗？想象中，云舒纵有剑仙之名，却也未必能在自己这打磨的几无破绽的招式面前讨得了好。
然而，云舒却并没有配合着他的想法。像是心念一动，云舒忽的停顿了一下。果然，那衣袂如刀只是虚招，却见那秦先生右手乍现，掌中一口长剑倏地匹练般闪出了一道长虹，直向着云舒的左颊劈落下来！的确是险到了极点，剑尖擦着云舒肌肤过去，带出了一点浅浅血痕。饶是云舒艺高胆大，却也禁不住一身冷汗！
只是既然秦先生招式用老，一剑走了个空，那么，也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主动权。高手之争，只在一线，云舒移形换影，掌中剑去势不改，斩下秦先生的一截衣襟。
碎布飘落，云舒意动剑动，顺势上撩。剑气长虹里，锐不可当，雄浑难御。
脚尖在雪地里轻点，秦先生滑雪后退，无奈云舒的剑如影随形，他也只好再次劈出一剑，迎上云舒。不求伤敌，但求自救，这一剑也算是凝聚了他十成功力，端的不容小觑！
两口剑交织的绚烂长虹，映衬着这冰天雪地的无数冰晶，端的是瑰丽无边。那可真是快极了，只是两口长剑分明迎在了一块儿，但却在将要撞在一起的时候，竟是又自差之毫厘地错开了。
所谓“有凌云驾虹之势，无缕冰剪彩之痕。”大约便是指的是云舒这般的剑道造诣吧？明明已自错开了，却在掌中剑迂回着向外转出的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就挂上了秦先生的胸膛。
一蓬鲜血飞溅，秦先生自己也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来自胸口的疼痛让他本能的便自力灌脚底，飞身后退。
平心而论，秦先生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只是他快，却有人比他更快！秦先生后退的途中，一边骈指如飞，在胸口各处要穴疾点，意图止住淋漓的鲜血。只是云舒如何能给他这个缓和的时间？
雷霆万钧，冰雪一片，云舒近乎不假思索的又是一剑发出。这一剑却是不同于先前，那简直像是一线流光，自云舒的三尺青锋上牵引而出，照着秦先生的眉心点去。这一剑光华尽掩，却偏偏充斥着高秀越逸、绵密精严的味道，显然已是深得剑中三昧，已入剑中神髓。
面对云舒这一剑，秦先生倘若没有神来剑招，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此时此刻，他的左手犹自在胸口止血，持剑的右手斜陈身侧，面对云舒这一剑，似乎除了一退再退，竟是毫无良策。
只是退也不是办法。这一刻的局势微妙，早已不给他丝毫回避的余地。纵然是退，又如何快的过云舒掌中长剑？至于左右闪避，那更是足称玩笑——根本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
这个时候，秦先生始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对方能博得“剑中仙”的名头，手上的本事绝不含糊。只是现在并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样才是。只要今日逃得了性命，秦先生自信总有一天，云舒的生死会在自己掌握之中。
剑气森寒，秦先生的内心亦是一片绝望。不过，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斜倚在石头上的那一抹绿色，秦先生便顷刻间有了主意。
持剑的右手一松，任凭那口千金难换的龙泉宝剑掉落雪地，秦先生手腕一抖，却有两道流光，自他衣袖滑出，一前一后，流星赶月也似的照着此刻人事不省的燕公主扎了过去。
云舒可以不在意自己，却断然不会无视身后佳人的安危。无奈之下，他掌中剑兜了个圈子，一环一绕，将那两道流光击落。
秦先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诚然，知道就算自己扑上前去，却也未必就能乘这个机会真个杀得了云舒，但自己首创不轻，若不及时疗伤，却一定没有好的结果。都不需要权衡利弊，秦先生倏地一个转身，鼓起全身功力，飞也似的向着来路窜去——他竟是逃了！
惦记着燕公主的安危，云舒并没有追了上去。他相信，总有一天还会遇上的，那时候再杀不迟。
在怀抱起人事不省的燕公主离开之前，云舒俯身拾起了先前秦先生暗算燕公主却被自己击落的那两个玩意儿。那是两口飞刀，十分的小巧玲珑。刀身不过五寸左右，一指来宽，其薄如纸，就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它给刮飞似的。这样堪称是“精致”的暗器，当然不会是随便打造，多半别有来历。对云舒来说，这个秦先生实在是太过神秘了，这么好的身手，却是一点儿名头都没有，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这么个人。要说是为人低调，所以不为人知，似乎也不像。毕竟，对方似乎并没有秘不示人的意思。那么，对方的来历，可就有的猜了，或许这两把精致的飞刀，能给他带来些许线索吧？云舒看到那小小刀身上几个凸出的阳文篆书，似乎对这位神秘的秦先生的来历，有了一点点的猜测。只是对与不对，却是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