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杀人

樊川县

三个形象龌龊的男子暗中跟着一个少年,那疑似大哥之人如夜枭般笑得两声,道:“待会若这小子还这么老实,咱们就不把他卖做luantong了。”身旁一个头发稀少,敞襟露乳的男子急道:“大哥,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小模样又俊俏不凡,卖给蒙古的大爷们可能卖不少钱哩。”旁边那个背脊微驼的男子也面相着急跟着点头。那大哥道:“嘿嘿,秃头,驼子,老哥我说的是待会那小子老实的话,若不老实嘛,嘿嘿。”余下两人会心一笑,再不多言。

这三人是樊川县有名的地痞无赖,乡人恶之已久,却无可奈何,遂以形为号暗骂之,三人不仅不以为耻,反弃前名不用,干脆以号为名,自此老大更名瘦猴,老二驼子,老三秃头。那瘦猴能做三人老大,是因为他的妹子被一个蒙古十夫长收为小妾,他倚仗着这个十夫长在樊川胡作非为,只是甚有眼力劲,从不招惹蒙古人和来路不明的江湖人物,因此才能逍遥至今。

三人眼见江渊越走越是偏僻,那秃头面上浮现一抹担忧,道:“大哥,这小子愈走愈是僻静,会不会有问题?”瘦猴冷笑道:“能有什么问题?看这小子面生的紧,适才又在街头乱撞,似乎并不识路,想来不是咱们本地之人,乱走乱撞下来到僻静之处有何稀奇?”驼子也在一旁笑道:“大哥说得对,你想想那小子怀里的百两白银,再看看那细皮嫩肉的俊俏模样,卖给蒙古大爷们肯定又是一笔银子,难道你就不动心?”瘦猴又道:“这几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咱们樊川这边从蒙古来的大爷突然多了起来,搞得樊川县治也甚于往日,咱们已经好些日子没弄到银子花了,今天玩骰子又输了大把,这种肥羊可不多见,待会都利索点,绑了人往偏僻处走,免得碰到官家。”驼子连声应是,想起囊中羞涩的秃头也放下担忧,一同应和。

不多时三人跟着江渊来到一个无人的陋巷,这个巷子他们知道,叫半截巷,因中间被堵死而得名,眼看已入巷子十数丈那少年还往前走,三人对视一眼便加紧脚步,欲上前动手。不想刚奔得几步,那少年竟突兀的停住脚步,还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少年道:“你们三个知道江湖上什么人最不能惹么?”“江湖?”三人脚步急停,被发现他们并不意外,毕竟他哥仨并未隐匿身形,但这两个字却让他们面面相觑,难道这小子来自江湖?片刻后秃头沉声一喝,道:“大哥,这小子是在诈我们,江湖上哪来的小孩?”其余两人一想也是,三人互换了个眼神,继续满脸狞笑的上前,不过脚步比适才却缓了许多。

江渊一声叹息,道:“江湖上,老人、女人和小孩最不能惹,你们知道这是为何?”瘦猴狞笑道:“那个我们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小子若不乖乖交出银子,我们就把你卖给蒙古人做luantong。”江渊轻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你们三个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说着转过身来,此时三人与江渊不过相距几步的距离。瘦猴冷笑道:“小子还想诈我们?老二老三,我们上!”说着三人合身向江渊扑去。三人一起,把这个本不甚宽敞的巷子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谨防江渊逃跑。他们准备把江渊卖给蒙古人,江渊一旦受伤,尤其是划破面相皮肉,那就不值钱了,因此三人并未持着棍棒刀剑之类的武器。

江渊拿出三块碎银子,叹息道:“你们就是想要这个?唉,钱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说着后滑数步,手中的银子激射而出。三人看到江渊手中的银子,双眼蓦地开始发红,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只是忽得银光一闪,便觉咽喉剧痛无比,身不由己的捂着喉咙摔倒在地,静寂的巷子响起三声扑通和三声叮叮之音,那三块碎银子正落在他们眼前,几人这才知晓眼前这少年竟真的来自江湖,连近在眼前的银子也顾不得,慌忙爬起,反身向巷子口逃去。

江渊本是心狠手辣的人物,此时武功虽低,性子却是没变,这三人不来惹他便罢,抢到他的头上还想逃?不慌不忙的拾起地上的三块银子,再次抖手一挥,银光如电,正中三人腿弯。正在奔逃的三人腿弯剧痛,痛呼一声再次摔倒,只是这次再也爬不起来,他们喉咙虽然还是剧痛,却再也顾不得,齐齐忍痛大喊:“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求小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着挣扎着跪下,不住的叩头求饶,这一刻三人的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他们三人顺风顺水了半辈子,今日竟栽到了一个小孩的手中,他们哪里知道江湖上竟真有这种不满双十的少年!

瘦猴眼见江渊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惊慌喊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小爷不能杀我啊。”江渊一脚一个,将他们踹的躺倒在地,冷声道:“这世上还没有我不能杀的人!”瘦猴急速说道:“小的妹妹是蒙古人的小妾,你不能杀我。”江渊冷笑:“那又如何?即便你妹子是鞑虏首领的正妻,皇帝老儿的皇后,今天也救你不得!”瘦猴眼看妹妹的身份也不管用,一时再无倚仗,只能徒劳的喊着“饶命!”江渊伸出右手覆上瘦猴的喉咙,在瘦猴惊恐的眼神下,稍稍用力,便捏碎了他的喉骨。瞬间瘦猴双眼外突,面部涨红,双手青筋暴起,狠狠扣抓地面,挣扎了足足半响才头一歪彻底死去。

这种凡人位面有没有轮回江渊不知道,但他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因此并未急着杀掉余下的两人,他深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忽得一阵骚味传来,江渊皱了皱眉,转头看去,只见那个背脊微驼的地痞下身浸湿一片,竟是被吓得便溺出来。他们三人不过是一些青皮地痞,平日也就是欺辱欺辱寻常百姓,连百姓中的蒙古人都不敢招惹,何曾见过这种动辄杀人的江湖手段?江渊厌恶的站起身来,道:“若有来世,希望你们的招子能放亮点。”说完便欲杀了两人离去。

忽得巷子头传来一声佛号,江渊一怔停手,忙脚步微弓,凝神戒备,这两个地痞什么时候杀都可以,若来了那种自命正义的江湖中人可要小心了。地上的两个地痞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人前来,而且还是个和尚,忙满面喜色,大声喊道:“大师救命,大师救命啊。”江渊一人踹一脚,喝道:“吵死了,闭嘴!”

巷子口进来的是一个三十余年纪的和尚,穿着土黄长袍,看脚步似乎仅是个寻常僧侣,但江渊失了功力,无法肯定这和尚到底是真无武功还是武功高深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因此只能先戒备起来,小心无大错。僧人看到江渊的戒备,两人相距数丈之时停下脚步,打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僧并无武功在身,来此也无恶意,小施主不必戒备。”江渊并未放松,只道:“你是哪里的和尚,为何阻我杀人?”和尚微微笑道:“小僧妙法,在终南山普光寺出家。”

“普光寺?没听过,为何阻我?”江渊问道。普光寺僧人只修禅不练武向来不履武林,武林中自无名气,妙法笑道:“阿弥陀佛,普光寺不争、不贪,不履武林,小施主自是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施主小小年纪,戾气何以如此深重?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戾气深重日后终受其害,小施主莫不如随小僧回往普光寺,苦修佛法,化解胸中戾气。”江渊冷笑,问道:“和尚知道我为何杀人?”妙法合掌摇头,道:“小僧不知。”江渊冷哼:“那你阻我?”妙法道:“众生皆畏死,无不惧刀杖,以己度他情,勿杀勿行杖。杀业太重,在世间必受恶报,而那仅是花报,果报还在地狱,还望小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江渊一声大笑,冷声道:“笑话!”说完踢了踢那个驼子,厉声道:“你们三个跟小爷至陋巷想要做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但有半句虚言,当心爷剐了你!”那驼子还当有救,忙战战兢兢的将他们三人欲行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妙法闻言,垂首轻呼佛号,眼现慈悲垂闵。江渊道:“和尚你可听到?若我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你可知我会沦落到何等下场?”妙法叹息道:“阿弥陀佛,众生皆苦,小施主毕竟未有损伤,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三位不若同随小僧回往普光寺修法,小施主化解胸中戾气,这两位则忏悔自身罪孽,几位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