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头疼的凌战

重案组办公室，独自坐在深夜的灯光下，凌战思索着手头难以寸进的杨文静被奸杀和杨玉堂遇刺死亡的两个案件。抬手在桌面一张铺开的白纸上写下“杨玉廷”和“曾诚”两个人的名字。

两件案子侦办到现在，除了杨玉廷需要等待国安局那边的通知，与之关联的许多疑点暂时无法解开外，又同时牵涉到了另外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出逃在外的，原将军城黑老大曾诚。

首先，他是受人雇佣从而指使手下白宇前去刺杀杨玉堂的。

其次，仍然是他一手操办了古董商人周伟车祸遇害一案。也就是说，曾诚同时也掺和进了杨文静被奸杀的案件中。

虽然想要找到雇佣曾诚者就必须要先找到曾诚，但是找到曾诚未必就一定能发现那位躲在幕后雇佣他的人。只要找不到曾诚背后的人，就无法彻底解开杨玉堂和杨文静遇害的谜题。而在曾诚身上绕来绕去，最大的可能是又会绕到现在暂时还不能动的杨玉廷身上。

包括古董商人周伟之死，怕是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今天只来得及匆匆浏览了一遍贾伟带回来的，周伟生前建立的古董档案。原本以为周伟只做了没几年古董生意，古董档案的内容不会太多。可是，看过之后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无他，谁都想不到周伟会把自己经手的古董，哪怕小到一枚鼻烟壶都会建立完整的档案。而且，对于每一件古董的来龙去脉都进行了极为详尽的记录。如此一来，卖主和买主都被周伟记录了下来。也就是说，在每件古董的档案中最少有两个人物出现。如果是以家庭或者企事业为单位卖出或买走，那么牵涉的人就不仅仅是两个，有时候是三个，有时候是四个。最多的竟然达到六人之众。

粗略估算一下，出现在周围古董档案中的人物竟然高达四百五十七个。想要从中筛选出可疑人物，也就是暗中指示曾诚一定要置周伟于死地的嫌疑人，其难度可想而知。

另外，由杨玉堂被刺案牵出来的源海国际洗钱案，由突发的唐雎雇凶绑架邢忠典的案子牵出的四十年前唐小蝶被奸杀案，同样因为需要等待福源市和省厅的统一行动部署——打掉邢家以家族为背景的恶势力团伙后才能够一查到底。

再者，已经送往省厅，来自离休老干警唐耀辉保存了四十年，唐小蝶被奸杀一案中嫌犯留下的犯罪证据的DNA化验结果尚未出来。即便想要对怀疑对象——在众人眼中“德高望重”，几年来为国内贫困地区修建希望小学，资助贫困学生的老华侨邢忠典采取行动，也必须要继续等待。

还有杨玉堂现任妻子魏冬冬的死，不用说也是件谋杀案。在目前毫无证据的前提下，也只能等待曾经与魏冬冬同时出现在杨玉堂别墅，以及周伟古董店中的越南籍珠宝商人阮福淳再次入境。

不仅这些，还有是何人雇佣郑前军和白宇前去袭击吴明和钟彩妮的。

又是何人雇佣三名杀手一路跟踪吴明和钟彩妮到京城，并前往西城血液医院绑架吴明身患白血病的妹妹，想要以此要挟吴明。究竟与雇佣郑前军和白宇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郑前军的女朋友李迪樱的身份之谜，以及由此牵出的成渝镇那个名叫小樱的无辜少女的死亡究竟是他杀还是意外死亡。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直到夜里十一点，凌战还坐在办公室思索着手头的案子，以及众多纷乱的线索。

以上所想到的，虽然还没有理出最终的头绪，但还是能看到破案的曙光。而最让凌战头疼的，也同样是医院病房里傅原和国安局局长林佳最为头疼的是，谁都感觉到杨玉堂的案子中疏漏了重要的一环。换句话说就是有一个负责在杨玉堂和杨玉廷兄弟俩之间，有可能还包括与福源市邢家，以及重案组尚未发现的其他嫌疑人之间穿针引钱的人，至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这是最让人难受的——明知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杨玉堂的身边人中找出来。

凌战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个人有可能并非采用一站式的联系方式，也有可能中间还有一个或者多个参与者，或者说是过渡者。但是首先要从源头上寻找，也就是寻找到那个直接与杨玉堂联系的人，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其他人，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想到这里，还是毫无睡意的凌战干脆又拿起荣亮和赵增元、齐志斌三人审讯邢军的笔录看了起来。

……

“是谁指使你派人前去宾馆纵火焚烧凌队他们开去的汽车？”

“没人指使，是我自作主张。”

“为什么？”

“因为他们欺负了我的手下邢磊。”

“怎么叫欺负了邢磊？难道发现邢磊冒充警察，使用假警官证调查真警察的来历都不能管吗？还是说只要是你们邢家人，不论做了什么都不能过问？”

看得出来，荣亮的问话中是含有个人感情的，正是文雨非的妻子赵亚男对他关于被邢家人欺负的哭诉所引起的。

“我没那样说。”

“虽然你没那样说，可是你们邢家人却在那样做。还有，又是谁指使邢磊等人监视已经离休的唐耀辉唐老的？”

“也是我。”

“为什么？”

“因为他……。”

“他怎么了？”

“他坏我们的事情了。”

“坏你们什么事情？”

接下来邢军却选择了沉默，直到荣亮改变了话题，笔录中才再次有了邢军的回答。

“事发后是谁让你到京城投靠你姑姑邢苏苏？”

“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几点到的京城你姑姑家？”

“昨天下午四点多。”

“那为什么时隔二十多个小时你才决定自首？”

“怎么，难道过了二十多个小时就不算是自首了吗？”

凌战看到这里，眼前马上浮现出邢军刚刚被西城公安分局两名干警押解来时的神情。那时候的邢军可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看看笔录中这句话的语气，已经又恢复了他平时身为纨绔子弟嚣张惯了的劲头上去了。

由此可以看出来，邢军已经摆脱了心理上因为原来认为是被大伯邢有道，以及姑爹万学理和姑姑出卖而造成的阴影了。

还是福源市公安局局长蔡聪敏说得对，只要邢军还在国内，还能感觉到来自邢家的庇护，就不可能主动认怂。所以，凌战把笔录向旁边一放，干脆不再往下看了。即便看下去，也不可能有意外的收获。

于是打开电脑浏览器，想要看看下午经贾伟提醒所看到的有关吴明制服劫机者的新闻报道。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搜索软件中输入“吴明”两个字后，竟然搜出来数万条类似的帖子。而且，连视频都出来了。

随手点开一个视频，看清内容的第一眼，凌战的眼神顿时就直了。原来是当时飞机上的乘客用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拍下来的，吴明制服三名劫机者的真实镜头。

一口气不眨眼看完短短一分钟不到的视频，凌战不由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连曾诚都要退避三舍，这样的身手，谁遇上都只能甘拜下风。”

有关“光明磊落（洛）”的小道消息，凌战作为省厅的刑侦专家早就有所耳闻。可是他却和其他不明真相的人一样，不知道那究竟是一个组织，还是一个人。直到被调到这里，在与马金忠局长的谈话中，才知道将军城有邪神吴明这样一号人。而且，从马金忠局长的语气中凌战明确听出来，有告诫自己在将来的工作中不要过多过问与吴明相关事情的意味。

当时凌战虽有所疑惑，却因为要急于熟悉重案组正在侦办的几起错综复杂案件的案情，所以根本没时间多想。可是现在看完这段视频后，让他不得不再次回想起马局当时提醒自己的话，从而把吴明与“光明磊落（洛）”联系了起来。

只是，他并不敢肯定。同时依然弄不清“光明磊落（洛）”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