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曾经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
水湾县城这如梦似幻的美丽夜色,在一江五颜六色流水的映衬下,在释基的心头摇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这里的主人中有一个副书记叫袁润,当年也就是为了她和阮铁英被学校开除,被迫离开故土。她就是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啊!无数的过往闪现在释基的脑海里,又伴随着无数的问题冲撞着他的心。这次来和袁润的相见是好运的开始,还是有更多的困惑在等待着?他无法预测,甚至失去了正常的理性判断。他的思维陷入到混乱之中,在往事和现实的交织中无力自拔。
这一弯江水还会流向何方呢?
新疆归来的释基,没把骆红死在新疆的实情,告诉给父母。父母看到释基从新疆回来后,真是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剃了个光头,让老两口预感到出了大事,暗自垂泪。老两口在释基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怕刺激了儿子。他们感觉儿子再加上一点劲,就可能出家去当和尚。他们想不明白没去新疆前,儿子像天天都吸了毒,亢奋得坐立不安,总想找点事干。一和骆红纠缠在一起,一头牛都拉不回来。可去了趟新疆,回来剃了光头不说,还不说话了,两眼睁着时发直,有总想闭着。直到释基的头发长出来点,老两口才试探着求释基别再跟骆红来往。劝他说,女朋友也不是没有,有些还不断的讨好他们,不就是为了感动你。劝他,找个人结婚,别再惹出是非,安定下来。人一辈子,不就是两个人知热知冷,相守在一起吗?还什么学识啊,那些也不能当饭吃。
释基感悟到真的很对不起父母。本来大学毕业后,让父母到京城来,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可到头来,十多年过去,感觉他们还没有在老家过得好。致使他们从到京城后,再也没有回去过。有几个找上门的亲戚,看到他们还是辛苦如初,也没有再登过家门。外出打拼最常出现的后果就是灵魂深处更孤独。也可以反过来说,孤独的灵魂常常流浪在他乡。
释基说:“爸,妈,骆红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您一万个放心,她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去找她。我看看以后能做点实际的就定下心来好好做。按您说的,找个人结婚,生个孩子,也让你们没白养育我一场。让你们有孙子陪伴,快快乐乐安度晚年。”
释基静下来时,就来父母的小饭店里坐坐,帮他们收拾一下卫生,思考着做点什么,也别让父母再这样辛苦了。可他一个以知识吃饭的人,做生意还真不是内行,连入门之路都找不着。他认识了一帮他眼里根本不是艺术家的艺术家后,结果忧伤刚刚平息点,又让艺术家们给传染上了,浓浓的化解不开,便以酒浇愁起来。
一天晚上,释基的母亲给释基说:“小江,下午来了,说是这两年他去南方管理一个项目很忙,一直没回来。刚回来就过来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他带的。还说刚回来事情多,等闲下来,再找你。到时请我们也去,说是去京都大饭店吃饭。还拿来五万块钱,你看看都在这个包里。现在年轻人胆子也大,拿这么多钱出门,要是我们能怕得不行。”
释基说:“好。钱是我帮他们联系个生意,他们感谢给的吧。你们放着吧。”
母亲说:“我们放着干啥,你近来也没做多大的事,你拿着花吧。生意的事别着急,慢慢来,人就是命运,谁也不能保证哪天会火起来!对了,他还交给我一封信,说一定要交给你。”
母亲像个地下交通联络员,从冰箱顶盖上一盆假花底下抽出信封交给释基,又补充说:“看样子,挺重要的!”
释基看了看信封上面一个字都没有,说:“哦,可能是朋友转来的吧,是稿件吧。”
释基收好信,陪父母一起向家里走。母亲拎着钱,父亲在最后。父亲不时地东张西望,像是做贼似的。
释基家的房子是个旧楼,两室一厅。他大学毕业分配到报社时,报社给他提供了一间宿舍。第二年,遇到了机关房改,宿舍楼卖给了人家做了宾馆。单位补给释基些钱,又加上父母的全部积蓄,就买了这个房子。好在父母开个小店,辛苦着把当时买房子钱不够,又借的钱,几年后也还上了。
回到家,释基拿出二万块钱说:“这个我近来还真得用,那些你们留着,以前也没存住钱,以后就慢慢存点,你们也没有工作,也没有社保,要留着以后用吧。”
释基回到房间,关上门打开信封,展开是一张全白的纸张。一面没有任何墨印的线条方框和文字,只有手写的几行字,看似秀丽,又有几分刚劲含在其间。
看到第一句话,释基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信文如下:
释基,还记得二丫吧!她很好的,你也好吧!
二丫常常会想起你,无奈山高路远,世事艰难,思念只能埋在心底了。她已经不在我们身边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今生也不会再见面了,但她托付我,以后跟你常联系。盼望你有时间来我们这里看一看,非常想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
祝好!
袁润
释基看完信,连同信封,在一根火柴上,点燃。火光犹如曲柳镇木材加工场那场大火一样,熊熊燃烧,直到手中的纸张化为灰烬。
释基带着几个艺术家这次来水湾县,到达车站时,袁润只带个司机来接他们。当释基远远地看到袁润时,就急匆匆走上前去,艺术家们一个个像是怕走丢了一样,蜂拥跟了上来。袁润伸手握了握释基的手说:“释处长,您好!我是袁润,是水湾县副书记。朋友跟我说,你要带艺术家们来我们这里采风,让我接待一下。很盼望,也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啊。希望你们多给我们水湾县提宝贵意见。”
释基一一介绍了艺术家们给袁润。袁副书记也一一和他们握了手。一行人上了车,就直奔化工设备厂。车上,袁润跟释基说:“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不比京城繁华先进,小地方嘛,也许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有不周之处,请你们及时提出来,我们也及时改正。你们这次来,安排在化工设备厂,体验体验基层的生活。化工设备厂也会为你们安排一些活动,走一走,看一看。让更多好的信息传送到京城去。”
释基点着头,说着一些感谢了麻烦了的话。
艺术家们叽叽喳喳问袁书记一些在他们看来很艺术,但在释基看来很幼稚的问题。比如:“袁书记,哪儿是什么车?真有艺术感觉啊!”袁书记答:“哦,你是说,这个车吧。属于乡下的农用车。”一辆柴油机露在外面,能看到传送带和齿轮的车,突突着开过来。一个光着背的人,两只手握着两个长长的用来改变方向的把儿,坐在像是摩托车的车座上,身后是一个敞开的挂斗,冒着黑烟和他们乘坐的面包车,擦肩而过。
有两个艺术家嘴里啧啧着说:“真好,这车,我们在长安街上,都没看到过。”
释基感觉到时间真快,不大一会儿,车已经到了化工设备厂。厂里的一群领导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听着袁书记介绍。
袁书记走时,跟释基说:“释处长,我先告辞了,祝你们在水湾县工作顺利!”
释基听着江水流动的哗哗声,想到:来水湾县有几天了,袁润没有一点消息。自己也是乱乱地过了这几天,也没想起来去看看她。贾正说的要给袁润什么报告,刚才就痛快答应了他。他也没说让自己先看看,可能他觉得通知一声就行了。再说,也就是个千篇一律的东西,可能觉得也没必要让自己看。
有火光和人影向释基这边来,释基迎了上去。张朝和赵汉抬着一个烧烤炉子,可能是走得急,生成了风,呼呼地冒起了火苗,忽闪忽闪着。他们闲着的另一手拎着啤酒和肉串,摇摇晃晃过来。小芳抱着一个军大衣,背着背包也趔趔趄趄地走着。
释基说:“哈哈,你们这是搬家吗?”
赵汉说:“贾哥说,让我们给送点炭火,怕你冷,正好还能烤肉串。”
张朝指挥着赵汉,在选好的一个平坦点的地方,支起炉子。他们又调试着炭火,放上肉串,还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
小芳跟释基说:“穿上这个,别冻着了。我们这边的天气,白天晚上温差很大的。”
释基说:“先谢谢了,我不冷,要不,你穿上吧。”说完拍了拍小芳的手。
释基蹲下来,对张朝和赵汉说:“辛苦,两位兄弟了!真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
赵汉说:“大哥,话说哪儿去了。我们这儿还不是应该的。怕你烤不好肉串,我先给你烤个半熟,然后你再烤。”
张朝说:“你就别显摆了,小芳会烤。刚才贾哥怎么给你说的了,让我们早点回去,有几个都喝睡着了,我们得把他们先送回家。”
赵汉说了一声“看到大哥,一高兴就把他们给忘记了。来小芳,这活儿交给你了。”
张朝走两步后,回身说:“释处长,你也烤烤试试,你们大城市里的人没烤过吧,很有意思的。慢慢用,别着急,我们忙完回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