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江秋水一怀心事
释基先是吟诵了李商隐的诗《锦瑟》。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出口后,让在座的人,特别是几位女士,晕晕乎乎,不知道释基的用意。
释基说:“也是很久没有接触真正的文学了。诗言志,如果单说爱情诗,我认为中国没有比李商隐写得再好的。刚才读了他的一首诗,说不上吟诵,朗诵也谈不上。随着古音的消失,很难再有人会吟诗了。我是找找感觉,借着读李商隐的诗,也酝酿了一下,打了个腹稿。下面就真的献丑了,作首七律《相遇水湾》:
水依江弯多徘徊,篝火照耀众友陪。
一身风雨渐已老,百年人生终成灰。
已误霜天会晚菊,再期雪地约寒梅。
正是尽欢得意时,夜风吹拂酒数杯。
献丑了,祝愿今晚大家开心,尽情畅谈!”
贾正一字一句地分析着释基的诗。他主要是说形式,因为内容他现在还理解不了。说什么七律的格式,颔联对偶,颈联对仗啊,平仄啊韵脚啊,还提起了平水韵。释基想:贾正,对诗还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烧全羊的皮肉已经吃光,剩下一个骨架的时候,酒桌上已经乱得不成样子。释基起身和贾正,挨个回敬酒,小芳跟在后面拿着酒瓶子。赵汉也在旁边,可就是没有机会喝酒。贾正也没正眼看过他,释基更是不知道他的存在。赵汉一手拿着一个没开的啤酒瓶,一手拿着一个开口的,感觉没人注意他时,喝一口。显然他在这场合里还算是新人,地位也不高,都知道他跑腿的,人们很难主动找他喝酒。
释基和贾正正要向江边走,赵汉一看要走,就上前说:“我得敬大哥一杯!”说着就打开一瓶酒,给了释基,他喝了自己手中的一瓶。释基也喝几口后,贾正看赵汉已经喝完,就把释基手里的酒瓶给赵汉说:“你替哥喝了。”赵汉觉得终于用上他了,就一股劲喝干了。释基拍拍他的肩说:“好兄弟,辛苦。不用照顾我们,你去和他们好好喝,好好玩!”
贾正说:“哥,我们往远处走走,我有要事和你相商,还需要你的批准。”
贾正和释基在江边走,对岸城区的灯火映照在江面,随着江水起伏不定。这段江面在水湾县城的东南角,从西方曲折弯转而来,正要在此处急转后,向东北方向连绵不绝的山野里流去。
贾正说:“水湾还是不错的,只是还像个农村丫头,还得见大世面,需要大开发,大建设啊。”
释基没有话,听完贾正说,就拍拍他的肩。
贾正说:“哥,你就是我的亲哥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和袁书记的关系应该是没说的,你说什么她怎么也得给你面子,再说你又是京城的领导。”
释基心头猛然一缩,又缓缓放开,大脑中还晕晕乎乎的酒劲,突然无影无踪了。对岸一个建筑上有一个大大的灯圈,飞快地旋转着,变化着不同的颜色。释基想:是不是,昨晚喝多了,和贾正提起过和袁润的事,会不会也说起了阮柔呢?
释基无法看清楚贾正的脸,他只顾说自己的:“我知道你的能量很大。哥,在这个小地方,你说让谁死,谁就不得不死。水湾县城,现在正在大建设,大开发的时期。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发展才是硬道理。我想牵个头,让哥给我推几把,搞个招商引资项目。到时,也算是我有点成绩,能再前进一步,还得拜托哥了。等弟弟在官场有了基础,哥,还不是你说了算。我已经写了个招商引资报告,明天亲自给袁书记送去,您看,行不?”
释基对贾正的心理还不能明确判断,只好说:“行,行。”他想理一理思维再细说也不迟,就说:“正弟,我们都是亲兄弟了。你的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再说,你也是出于对我们兄弟俩人的共同考虑。你有思想,有抱负,我很看好你的人品,也看好你的前途。会为你的前途出力的。”
释基感到和贾正已经把他和自己绑在了一起,下一步,他想让袁书记也拉进来。可事实上,释基和袁书记,阮柔已经在一条船上,只是前边会遇到什么,谁也能以预料。释基想:贾正想开辟一条新航线,也未必不是好事,多条路多个选择。
释基想起上次来水湾前的原由来。
释基和骆红打得火热的时候,他们双方的家庭也闹得火热。释基的单位也知道了这些事,对他的工作和前途影响很大。他总会在和骆红的激情过后的黑暗里,思想和灵魂陷入深渊。
释基和骆红是大学同班同学。那时候骆红是班里的美女,在他们系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若是加上才华,骆红绝对是第一才女。释基不是没有对骆红产生过幻想和意淫,但脑子里一有骆红出现,就被骆红的光彩照人的外貌和她身边的无数的追求者吓退了。他知道自己的家底薄弱,而他们班级的高干子弟,富家子弟不少,还有节假日小车接送的。他的心情常常是低落的,好在也好掩饰。毕竟是学中文的,心情不好可能会被人们认为是多愁善感,就是说成是忧郁也没什么不好。久而久之,释基又时常表现出,不光粪土当年万户,还粪土所有美女的姿态。但夜深人静时,他还是会幻想着和骆红在一起。
骆红当年毕业后就投入了一个据说八代都是京城人的怀抱,把追求她的同学们,惊诧得目瞪口呆,一个个的一脸沮丧,相对时,又显得很得意。这得意的表情,好比是向对方说,这下好了吧,都得不到,大家公平了。
直到毕业十年多,释基再见到骆红时,骆红表现出对他的兴趣盎然的情怀,时常主动邀请他相聚于酒吧歌厅。他十几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得到了充分释放,像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泄而下。两人都心领神会急不可耐地上了床。上床后,他们的烦心事就接踵而至,总是畅快一时,焦头烂额半月。
释基左冲右突,忙得不可开交。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一天晚上,这是改变释基人生轨迹的晚上,他到父母的小饭店里,发现很晚了还有一个人在帮父母收拾东西。母亲说:“释基,你看谁来了?”
释基愣住了。母亲说:“这是小江,老家的人。你在水湾上学时,他就认识你。这几天常来看我们。人家也在京城工作,离这儿不远。好几天了吧,他来店里吃饭,说真是老家的味道。我们就聊上了,说来说去,还是老乡呢。这几天也看不到人影,打电话你也接,怕我们说你的事吧。对了,是你这段时间单位也太忙,晚上都加班不回家。小江也说不急,以后总会见的。也没什么急事,等见面了,再聊。这几天啊,小江没事就过来。看看今天还带着人给店里修理炉灶,把都东西规整了,洗的洗,擦的擦,没用的东西都扔了。看看是不是亮堂了,干净利索多了吧。”
释基上前紧紧握住江浪的手说:“江哥,这些年还好吧!”江浪拍拍释基的后背说:“好好。听叔叔阿姨说,你也挺好的。心里可高兴了。这些年,真的很想你啊。”
释基的父母让他们坐下来说,不一会儿,上来两个菜,江浪和释基就喝了起来。江浪说:“叔叔阿姨,别太忙了,都吃完饭了,就是聊聊天,一起坐吧。”释基的父亲,可能因为江浪的到来忘记了释基的不好,笑着说:“你哥俩儿聊,我们准备一下明早的早餐。”
这晚,他们喝到很晚。
释基把江浪送出很远,江浪说:“释基,你快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我和阮柔,在刚才说的那个茶社等你。”释基说:“放心,不会忘记的。那我们就明天见吧!”
“明天见!”江浪消失在夜色里。
释基和阮柔见面后不久,他们就回了趟水湾。但没有看到水湾的任何景色,只见一片黑暗后又是一片火海。此后,这片火海一直在释基的脑子里,随时都会没有先兆地着起来。
释基在边听贾正说,边想着:这次应该算是第二次回水湾县,但这次才算是真正接触到水湾县,真切地感受到水湾县的存在。应该把以往的种种,彻底从脑子里抹去。
释基说:“水湾县城的夜色真美,以后真的要常来看看。贾秘书,你刚才说的给袁书记的报告,我刚才想了想。我认为,可行。你明天就办吧,看看她的反应,听听她的意见。如她认为也可行的话。有时间,我们一起见面聊聊。”
“哥,以后叫我小正就行,职务嘛,都是虚的,是给不熟悉的人叫的。这样吧,你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你就先别回去。我回去应付他们去,今天这帮人的兴致全让哥给激发起来,得让他们尽兴。以后,哥交给我在水湾这边办的事,还需要他们协助。你稍等,我回去让小芳过来,和你聊聊天,看看水湾的夜景。”贾正说完就匆忙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