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能伸能屈
费局长在家门口,鼓捣半天,打开家门,看媳妇正在翻着电视节目。媳妇不冷不热的态度,使得他心灵受到了挫伤。他把夹了好几年磨得露出本色的包,甩手扔在沙发上。媳妇像是躲避炸弹一样,欠欠屁股和包保持了一段距离。
当年家里门庭若市的时候,费局长的脚步声一在楼道里响起,媳妇就早早打开了家门,接过包,问寒问暖。接着就忙着倒水做饭,忙完就贴在老公身边,一起吃喝,相依相偎,一幅鸳鸯恩爱的图画。
这都是遥远回忆了!费局长倒了杯水,坐下来,过去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在脑子里旋转。身边的媳妇眼睛盯着电视说:“又喝多了吧,这几天怎么有饭局了,有啥情况?”
“怎么,你还想天天让我憋在家里,看你这张不阴不阳的老脸啊!不光有饭局了,还有桃花运呢!今晚有人安排,吃完饭去光彩洗浴了,找两个小姐。”
媳妇本来想听老公给她说些好消息,比如时来运转了。她的态度放和缓了些,把脸偏了一些过来,却突然被老公来这么几句,背过脸说:“你就吹吧!”
费局长把水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扔下一句:“妇人之见。”起身去了卫生间。脱个精光,一股刺骨的冷水兜头而下,全身一阵抽搐。酒完全醒了,忙打开热水器电源,望着镜子里光秃秃的自己,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费局长想:前几天财务科长说,分局里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卖了点钱,问怎么处理?最后研究的结果是几个领导分一下就得了,没娘的孩子,奶都没人喂,想必也没有纪检来管闲事。就是说出去,就像媳妇说的,你就吹吧,谁会相信呢?局长只是个名,就这么叫着,大伙心里谁也还拿局长当回事,自己还是有些觉悟,二一添作五,五个局长加上几个科长,不多不少,一人分了一千,余下的全体人员吃饭了。本以为这一千元钱交给媳妇五百,怕在口袋里没捂热拿出来心疼,还没缓两天,让小姐分走了。一时冲动,越是没面子越要面子,装大头蒜,多亏胖小姐没造假,再要一份,真像现在全身精光了。剩下五百就五百吧,洗完澡就分媳妇一半。
费局长几次感觉身上冷嗖嗖的,打开热水器还是不到温度。他决定死等,热水总会来的。
洗完澡出来,客厅里瞎灯灭火,媳妇早上床了。
费局长和爱人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媳妇家在农村,他在水湾县城。在恋爱上,他占优势。两人在高中时,偷偷摸摸处上了对象,发着誓愿要考同一所大学。理想总是要高于现实,两人觉得很委屈地考上江源市刚刚恢复不久的一所师范专科,共同度过了浪漫的三年时光。
说起浪漫来,也无非是彼此写过情诗,在雨中手拉手地奔跑过。还在阳光明媚的节日里逛街,买一根冰棍,你一舔一口我舔一口,逛了半天才把冰棍吃完,回到学校手里还拿着冰棍中间的木头棍。
两个人虽然都是文学青年,费局长当年的文采更高一筹,诗写得扑朔迷离,直追当年流行诗坛的顾城。相比之下,爱人的诗写得中规中矩,有章可循,超常热爱李清照。他们当年写的情诗情书什么的,结婚后还保留着一部分,后来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烧毁了。表达出要于过去决裂的狠心,不想再给残酷的现实留下一点浪漫的痕迹。
毕业后,费局长分在水湾县中学教书,爱人没留下去了农村小学。两人的恋爱关系进入了不冷不热的局面,相持了两年,费局长还是决定把她娶回了家。新婚半个月后,开始分居两地。只在节假日里,你或者来城里,我或者跑乡下。
过了两年,费局长的文采起了作用,几篇因思念发表在市日报上的文章,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被水湾县政府发现,调到政府办公室做了秘书。
做秘书后,费局长文风大变,歌功颂德文体的文章写得有板有眼,夸张等修辞手法运用得不着痕迹。一年后,爱人调到县城里一个工厂的厂办当副主任,协助厂长做文字综合工作。
过了几年,费局长调到省工业设备局要在水湾县分局当副局长。两年后,升到局长,直到省局撤消。
费局长摸索着上了床,无声无息地躺下。今天也真的太累,眼看着就要进入梦乡,不巧媳妇翻了一身,背对着他,气喘得也粗细不均。费局长感觉媳妇近来更是心事重重,想和她聊聊,就轻轻扒拉一下媳妇。
媳妇一动不动,身子僵硬着,像是懒得动。费局长把身子向前靠了靠,“怎么了?怎么了?”连问几声也没有回应后,费局长仰身躺着,叹口气说,“今天局里发了五百块钱,明天你全拿去,看看买点啥。”
一提钱,媳妇倒是开口了:“你说,你这个局长还有个什么干头儿,一分钱挣不了,还死挺,下来该干点啥就干点啥。”
媳妇的着急也是对的,给点脸色也可以理解。费局长想着,媳妇已经下岗三年多了,整天在家守着。明的说是预退,前两年还发点生活费,现在一个毛儿也没了。
费局长说:“不过,不过,今天有个有钱的老板,以前也是咱们这儿的,现在在香港当大老板。今天找我谈要找人恢复分局,还说可以研究一下投资做点啥。”
“真事啊,能行吗?这几年招商投资的来不少,有几个干成正事的。你也别太当真了,你现在看看哪有一个好企业,就一个什么洗浴挺红火的,政府是能收点税,可那是缺德啊。”
媳妇提到洗浴,费局长脸上一热,有些愧疚,可下身不争气地硬了起来,也火辣辣的。这才让费局长想到有些日子没亲近媳妇了。温饱恩****,人穷****都不硬实,费局长恨恨地想着。
“我看还行,那人一看不是忽悠的人。这几年我算是看明白了,没有不可能的事,再说了,试试呗,也不搭啥。我也早想过下来干点啥,我比你还着急,前天我就决定解散分局了,还没敢给你说。我想这几天他还会找我,我还真不能着急,再坚持几天。说不定是老天爷饿不死瞎麻雀,投食的来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还不能不信。”费局长说着激动起来,把媳妇抱在怀里。
三年前,两口子刚把孩子送到市里读中学,本以为轻轻松松地像没孩子前过无所顾忌的日子,却让轰轰烈烈的改制创新给毁了。
费局长和爱人同岁,想来也四十六七了,还属于能打能跳的时候,却这样蔫拉巴几地混日子,像是人一下子老去了许多,一天到晚为养老发愁。哪还有什么激情,有时候刚刚上来点情绪,被谁冷不丁地唉了一声,满脑子又是忧心重重的事,肌肤之亲不是戛然而止就是草草收场。
媳妇轻声地抽泣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瞬间释放了压抑的情怀,让费局长不觉怜惜地抚摸着她。常时间呆在家里,她身上的肉松松垮垮,那种洋溢着激昂青春的凝脂似的的肌肤只能靠想象。
费局长的脑子里浮现出一瘦一胖两个小姐光着的身体。他把两个小姐揉捻成一个人,强加在媳妇身上,不顾媳妇还没有过多的思想准备,趴了上去。
媳妇轻声地哼,更激发他卖力地哼哧着,想把五百元钱没够本的亏欠找回来。他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持续了很长时间,让已经完事的媳妇莫名其妙地为他担着心。
费局长一身冷汗地滚下来,很快就沉入夜的漆黑里,留下媳妇睁着眼到天亮。
刘志再来找费局长时,费局长正在办公室收拾卫生,忙出了一头汗。他没想到刘志这么快就来找自己。刘志笑嘻嘻地进了屋,让费局长猜不出他笑容背后的意思,是不是昨晚小姐的事呢?本是想收拾一下办公室,找回了些过去的威严,让刘志喜的皮笑脸扫除一空。
刘志说:“局长,先向你汇报一个坏消息。”
费局长一愣,脑子里呼呼闪现出光着屁股的两个小姐,是不是她们把我告了?这刘志是不是以前在单位时,我得罪他了,给我下个套,报复我一把。在这分局要关门的时候,来这么一下,看来难以保全名誉而退了。这个王八犊子也够阴险的。费局长脑门上的汗珠更大了。
费局长清了清嗓子,延长一点时间给自己留作镇静一下,要是因为小姐出事了,我就告他打击报复,设计诬陷。刘志看费局长不注视自己,又咳嗽一声,脸上除了汗水,就是麻木,把话咽了下去,心想,你******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给老子玩这个,昨晚白给你找小姐了。是不是小姐被他拒绝了?什么也没干。有可能,我一会儿得打电话找那个小姐问问,看看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两人都各怀心思,竟然没有了下言,都精神紧张起来。
费局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只顾忙了,什么事啊,你说。”
“局长,我昨晚给朴总谈给咱局投资的事,他说可以投资,但只给领导开工资,都让退二线,就是重新招募人员,不让参与领导工作了。”
费局长深深出了一口气说:“唉,我以为什么事呢。人家投资当然是人家说了算了,这看来不是问题。”
“不过,我给朴总说了,你必须得用,只是不能是局长了,可以当局长助理或者局长顾问,朴总让你挑,你看行不行?”
费局长心想:反正都黄摊了,还能有事做,还什么助理顾问的。再一想助理好象低了一级,面子上过不去,顾问呢?又好象没有实权,心里犯了难。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就顺口说:“什么都行,干啥也都不是为了能让在职的人吃口饭。”
刘志顺风而说:“局长真是开明,思想解放,如果你同意,马上就可以操作。朴总当着我面给香港打电话了,过几天香港会来一个大老板,带着港元来。听那个意思,钱还不少。”
费局长脸上露出了笑容,话也甜甜滋滋的。“小刘,你小子可不能小看啊,真是后生可畏,有前途,好好干!”话一出口,又觉得像是对自己说的。补充了一下说,“我们都是乡邻乡亲的,能做点事,对谁都好,也对家乡做点贡献。”
刘志是啊是啊的应和着。
费局长坐在刚擦拭完的办公室前,像是回到了从前的岁月,胸也挺了起来,双手支在桌子。只是桌上没有成堆的文件,让他不免有点泄气。
刘志说:“局长我先走了,朴总说晚上请你在人民饭店吃饭详谈,听说市里还来一个领导。”
费局长站起身说:“好好,好的。”
刘志走出门,又回来说:“局长,办公室就不用收拾了,朴总说我们换办公楼,就是城中心刚建好的最高的那个楼,建业大厦,说要买一层六千多平呐,办公用。”
费局长望着刘志笑眯眯退出去,坐下来,心想:看来柳暗花明又一村,改朝换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