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月抱恙
隋心失声道:“三月恐怕是生病了,咱们需给它找个马医瞧一瞧。”
鹿晓也走过来抱住三月的脖颈不住地抚慰着,心下甚为怜惜。
不过此时的三月看起来仍是精神健旺,并没有显露出多少受伤的迹象。
隋心稍作宽心,他见方才围在三月身旁议论的这几个人似乎比较懂马,便向这几人开口请教道:“在下请教诸位,可否知道咱们近处哪里有精通医马的高明兽医?”
这时其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红脸汉子道:“不瞒你说,我还真晓得在咱们江州城地界里有一个医马之术极为高明的兽医。这人年轻时候便是出了名的马师,还曾在朝廷中官拜执马校尉,官退之后便返回故里颐养天年。”
隋心忙道:“如此甚好,那请问此人现居江州城何处?”
那红脸汉子道:“这人名叫樊一驹,眼下便居住在出了咱们江州城再往东三十里的小何西庄。不过此人有一个怪癖,他给人家的马瞧病并不收取马主人的金银钱财,而是另有所取。”
隋心道:“那这人要些什么才肯瞧病?”
红脸汉子一笑道:“这人怪得很,他只是独爱这‘福泰楼’地窖中存放的三十年的绍兴老酒,小哥儿若是给这人带去些这绍酒作为酬礼,想必他定会为你的马医治。”
隋心听完这些便向这汉子拱手道谢,随即对鹿晓道:“师妹,咱们这便去寻那樊校尉吧。”
鹿晓应了一声,二人也无心吃饭,匆匆结了酒菜钱,又买了两大坛子此处窖藏的绍兴老酒,便欲离开这“福泰楼”。
还未出这酒楼的大门,隋心又返回身来跟店家要了副担子,两头各担一个竹箩,再将两大坛子酒放于竹箩之中然后用肩头将担子挑起来,最后让鹿晓牵着三月,两人一马这才往城东奔去。
如此这般一路往东行进着,隋心肩负着这一百余斤的酒挑子,既不舍得让三月负重,更不舍得让小师妹受累,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了那红脸汉子所说的小何西庄。
此时,即便是隋心这自小练武之人,两个肩膀也是酸痛异常,恨不得立马将肩上这酒挑子扔到地上。可是他每每想起三月口鼻满是鲜血的样子便又咬紧牙关往前走去。
一路上,鹿晓几次三番想将隋心肩上的酒挑子抢过来替他担着行一段路,都被隋心一口回绝。如此边打听边找寻,又过了半晌,终于在黄昏之时来到了这樊一驹樊校尉所居住的宅子跟前。
只见他这宅院位于小何西庄的尽头,临着一片梅树林。眼下才不过刚刚初冬时节,梅花尚未盛开。不过隋心看着这梅林还是可以想象出落雪的时候满树的梅花盛开是多么无与伦比的美丽。
此时鹿晓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叩门。过了小半晌的功夫,只听“吱嘎”一声响,她和隋心面前的这两扇破旧的门便打开了。
隋心和鹿晓见了这开门之人,两人同时一愣,几乎齐声道:“怎么是你?”
这人是谁?想不到正是白日里“福泰楼”门前对着三月品头论足并且告诉他俩这小何西庄里面有位医马名医的红脸汉子。
隋心一笑道:“原来阁下便是樊一驹樊校尉。”
红脸汉子道:“不错,我便是樊校尉,樊校尉便是我。”
鹿晓怒道:“你这人怎生如此刁难我俩!在那城中,不管你要钱还是要酒,我们又不是不给,怎生非要我们背负这百余斤的担子这么大老远的来寻你!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要我俩难堪,亦或者,莫非你根本就不会给马治病!”
只听那红脸汉子哈哈一笑道:“不会给马治病?你们两个小娃娃当真是见识短浅。这江州城中的养马的大户谁人不晓得我樊一驹的威名,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若是我医不了你们这马,这江州城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医得了了。”
鹿晓接着又道:“那为何阁下不在那‘福泰楼’前便以真面目示人?倘若真是医术高明当时一眼便可以瞧出我们这小红马是什么病症吧。”
樊一驹道:“你这女娃娃言辞果真犀利,哼!我樊一驹好歹也曾在朝廷中官拜执马校尉,你以为我什么样的马都肯医!什么样的人的马都肯医!那也忒小瞧了我!”
这时隋心脱口道:“阁下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明言。”
樊一驹道:“这位小兄弟倒挺爽快,说实话今日我在那‘福泰楼’门前便瞧出了你这马是什么病症,只是本人医马有两个‘只医’:第一,只医不一般的马;第二便是我只医爱马之人的马。小兄弟,你这红马乃千载难遇的汗血马,自然是不一般的马;你能为了这马挑了百余斤的担子走了近百里路前来此处,自然也是爱马之人。”
隋心一笑道:“那么说,阁下便是答应为我的马医治了?”
樊一驹也微微一笑,道:“着什么急,眼下既然有这么好的酒,咱们自然是要先喝酒。小兄弟,你先陪我喝上一大坛再说。”
随即他又转头对鹿晓道:“女娃娃,你喝不喝?”
鹿晓摇头道:“我才不喝,上次喝多了那滋味直到今日还记得。”
原来,当日在那东湖畔磨山之上的“鬼宅”里竟是这丫头生平头一次饮酒。
就在这时隋心对樊一驹道:“喝酒当然可以,不过请问阁下我的马眼下不会有事吧?”
樊一驹道:“先让你的马在我的马厩中那青石马槽里食些草料。小兄弟尽管放心,我都叫你与我一同喝酒了,你还用担心你这马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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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只摆了两个不大的盘子,一个盘子里放着花生米,而另一盘里放的是罗汉豆。除此之外,还有隋心带来的那两坛绍兴老酒。
仔细一看,这两个极大的酒坛之上果然贴着“福泰楼”的金字红纸招牌,并且这招纸和蓖箍均已十分陈旧,确非近物。
此时,这樊一驹将酒坛上的泥封开了,只闻见一阵酒香立时从中透了出来,当真是醇美绝伦。
他提起酒坛倒了一碗,喝了一小口,大拇指一翘,道:“天下名酒,世所罕有!”
随即他将这一整碗酒都喝了下去,然后便眯缝着眼睛坐在那里连动都不动了,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似的。隋心知道他只不过是在那里慢慢品味,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阁下当真是个好酒之人。”
过了半晌,樊一驹才长长透了一口气喃喃道:“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而咱们江州城中的绍酒,又以这‘福泰楼’为第一。真乃好酒,好酒!当年,我因为喝酒误事,连官都做不成,可还是戒不了喝酒!”
隋心看着眼前这红脸汉子,这才明白此人为何在正当年的时候便官退回乡,他笑了笑道:“阁下乃豪爽之人,真可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如此这般过了不多时,隋心同这樊一驹已经喝了多半坛子,这两人都已有醺醺之意。
隋心道:“酒也喝了不少,阁下现在可否告知我那红马究竟有什么疾患?”
樊一驹脱口道:“你那汗血马的肺已是很不好,可又不像是寻常的受凉,依我看它这毛病恐怕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可惜了这匹罕见的良驹。最近它应该有过长途疾驰吧?”
隋心忙道:“不错,前些日子它同我去了一趟晋阳城,往返路上的脚程都不算慢。那么阁下可有法子将它治好?”
樊一驹道:“笑话,天底下还没有我治愈不了的马,听说过《司牧安骥集》么?我也曾参与过此书的编著!不瞒你说,眼下你的马所食的草料中我已经加入了好几味药草,连食三天这病症便好了。”
两个人正说话间,突然,鹿晓推门跑了进来,只闻见她冲樊一驹高声喊道:“你,你究竟给三月吃的是什么!刚刚还好端端的,此刻怎么竟嘶鸣着在地上打起滚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