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心不测莫走心

“九千岁,黄公公求见。”

“叫他进来。”

“许久不见,天石向厂公问好。”黄天石恭恭敬敬的向着魏忠贤一鞠,然后指了指边上的墨寒禅,“这便是厂公挂念的墨寒禅,寒禅,还不拜见厂公?”

墨寒禅向前跨了一步,行了个大礼:“下官墨寒禅,拜见九千岁魏厂公!”

魏忠贤打量着他,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这厮便是墨寒禅,你可知罪?”

墨寒禅莫名其妙的望着魏忠贤,道:“厂公何出此言,下官忠心耿耿,并无二心!”

魏忠贤道:“你本是天启二年进士,文韬武略皆为精通,可惜天启六年时天灾骤起,山崩海啸,风卷云动,死伤无数,陛下亦受惊扰。后多人因此被连罪,工部尚书董可威更是上疏请辞。”他顿了一下,“而据我所知,你便是董尚书的门生,我所言可有谬误?”

墨寒禅道:“大人明鉴,下官不敢说谎。”

魏忠贤哼了一声,苍老的脸上忽然涌现出杀气,“众人皆知董尚书请辞乃因我压迫加罪之故,你身为董尚书的门生,本可攀上富贵,却因受此牵连丢了官职,又岂会甘心入我宾幕,你又敢说你不是别有用心的细作?”

墨寒禅慌忙跪下,道:“厂公明鉴,良禽择木而栖,下官早为大人风采折服,心向往之,更何况纵使在下有异心,放眼天下朝中,又有谁能与大人一争牛耳?小人以先人之名起誓,若心有不轨,天厌之!”

魏忠贤盯着他看了半晌,脸上忽然换了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若你真有心如此,我念在你是个人才,姑且信你,只是我所信者无非宦者,而你.。。”

墨寒禅掌心沁出了冷汗,似乎连腿脚都在哆嗦。魏忠贤言下之意,竟是要他以净身来验证诚意!政治利益和男子本能的冲突让他竟是一阵眩晕。

正在他心慌意乱之时,门外忽然传来锦衣卫的大叫声:“厂公小心,有刺客!”然后两声惨叫声里,一个浑厚的男声大喝道:“魏老儿,纳命来!”

嗖嗖嗖,三珠联动,利剑破空,夺命暗器分两个方向直取魏忠贤而去,魏忠贤一脸惊骇,呆在原地,竟不行躲避。眼看暗器转瞬便至,风雷攒动间,墨寒禅大吼道:“厂公当心!”他纵身一跃,使出飞鸿身法,刹那间护在魏忠贤面前,噗噗几声,暗器尽数入体,墨寒禅大叫一声,倒地不起。

魏忠贤怔怔半晌,回过神来,大叫道:“护驾,护驾!”黄天石冷冷望着门外立着的大汉,道:“朋友何方人士,竟来此捋厂公虎须,真是闲活的太长了?”

魏忠贤远远看去,只见那大汉身形彪壮,高鼻细目,仪表非凡,只是神色甚是沉郁。看来定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大汉开口道:“魏忠贤你这厮,祸国殃民,残害忠良,今日我便来替天行道,铲奸除恶!”

黄天石愤然道:“就凭你也敢来此妄出狂言?且让咱家来会会你!”

大汉仰头笑道:“死太监,滚开!”说罢,袖摆一挥。黄天石向来最为忌讳自己身为阉人,如今那大汉出言不逊,当下便是大怒,只是还未待他出言反击,黄天石只觉一股劲风铺面而来,竟是将他推的向后退了数步。黄天石大骇,这男子是以袖摆挥动之力便能将自己逼退,内力之强,比之当年自己的大哥林无双还要更甚一筹。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但多年来为非作歹养成的悍勇猖狂和护主的习惯仍是让他再次向前踏出一步,挥掌拍向大汉后心。

大汉径自往前,也不理会黄天石的暗袭,黄天石心下喜道:“纵是你武功超群,挨上咱家这一掌也管教你脱半层皮!”攒住一身内劲,狠狠一掌排在大汉后心。

电光火石之间,黄天石慕的一声大吼,整个人竟是倒飞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口鼻中渗出血来,显然已受内伤。

大汉冷冷道:“萤烛之辉也敢与皓月争光,真是不自量力。”他望向魏忠贤,森然道:“魏老儿,现下你还有何话说?”

魏忠贤颤声道:“莫要杀我,有何条件你尽管来提,我必无不奉办。”

大汉仰头长啸:“你当我也和那些庸官俗吏一般无耻么?某家今日要的便是你这狗贼人头!”

大汉提起手来,神光一炸,朝着魏忠贤当头拍下,魏忠贤面色惨淡,在此局面下,他又如何能绝处逢生?

眼看大汉掌风已锁住魏忠贤,地上的墨寒禅忽的一跃而起,屈指连弹,银光飒飒间,暗器瞬时打到大汉周身。那汉子虎目一凛,纵身跃起,刹那间自原地没了踪影。墨寒禅神色一寒,一只大手已锁住他的咽喉。

“朋友,这七星连珠倒使得的不错。”汉子站在他身后,眯眼笑道,“你本已可以算得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便是这阉人,”他努了努嘴,“号称东厂第一高手,但我看来他决计接不住你三十招。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我,不过死在我手下,倒也不算污了你的名声。”

墨寒禅道:“阁下尊姓大名,还未请教?”那汉子大声笑道:“本为微贱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尊姓大名。你可还有什么遗言么?”手上劲道缓缓收拢,已然开始发难。

墨寒禅闭目道:“我心意已决,能伺候魏厂公至黄泉路上,便是死了也不冤枉。”他随声音微微发颤,但一张脸上仍是坚毅之色。

那汉子赞道:“好!”却是松开了手。只见他抱拳道:“厂公,依我看来,墨寒禅实在乃是个忠贞汉子,必不会辜负大人信任。”

墨寒禅睁开眼睛,茫然望去,只见魏忠贤和蔼的望着他,道:“莫怪老夫,眼下时局烦乱,便是找个得力的属下也要斟酌一二,不然若遭小人算计,可就难咯!”

墨寒禅跪地道:“公公设局验证,实乃稳妥远瞩之举,小人拜服,不敢有所怨念。”

汉子扶起墨寒禅,道:“兄弟,哥哥下手太重,勿怪。”说罢,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递给墨寒禅,“你所中暗器虽未淬毒,外伤却在,这瓶云南白药,治愈外伤,特有奇效。也算哥哥向你赔礼了。”

墨寒禅收起来,道:“大哥客气了,你我同效力魏厂公,又有何芥蒂?”

黄天石艰难的爬起身来,勉强笑道:“这位尊兄武艺超群,咱家实难及万一,未请教高姓大名?”

魏忠贤道:“他的姓名你们不必知晓,于你们有害无益。”他看了黄天石一眼,摇头道:“天石,你跟随我多年,忠贞无二,只是你本事眼下着实有些不济了。日后你们多有相处时日,你该向他们多多请教才是。”

黄天石垂下头道:“敬遵喻命。”

魏忠贤看着他们三人,长声笑道:“有你们这三员大将,这世间忠贤又惧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