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出逃

等徐澄之走了以后，月如初过了一会才回过头来，却突然发现与徐澄之一同来的那人还在，她本以为对方与徐澄之一起离去才是，却不知何意，仍留此处。

面前的人一袭黑衣，面如冠玉，眸落深海，身无长物，系着一柄木剑，便是全部。

“阁下是？”

“周行。”

“原来是周公子。”她站起身来，施了一礼，说道，“周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

周行打量着她，见她神色无异，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逃？”

逃？听到这个字，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好像已经能隐约听见楼下喧杂的声音。

“也是，我应该会被列为犯人吧。”她的笑容有一丝苦涩，不过还是勉强笑道，“多谢相告，公子还是离开吧，再待在这里怕是会有所牵连。”

“我自会离开，他们奈何不了我，但楼下就是追兵，你不逃，是想被抓住，然后去公堂对证不是自己做的？”周行难得有些兴趣，散漫地说着，目光落到窗外。

杀了林怀远的人自然不是她，可是她在这其中肯定也脱不了关系，至少，也是知道的。

“一旦去了，怕是解释不清了。”这点她很清楚。因为她答应了请帖，却没去。

“那为何不逃？”

“逃？我怕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她叹息一声。

“选择？”周行通过这一词思忖着她话中的意思。

“不过，周公子放心，我不会束手就擒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周行，等会会有人为她争取一些时间，她会趁着这段时间偷偷溜出城去。等过了今日，就可以了。

周行看着她：“你想活下来？”

“当然。”那一笑分不清是惨笑，还是粲然，脸上白的过分，在笑，嘴角却是向下的，但意外的眼睛异常的明亮。

等周行来到外面，外面已是一副乱象，横冲直撞的兵马，扬起的灰尘，遮掩着阻拦的人们。

周行顺手帮了他们一把，然后一跃来到屋顶。他视线一扫，定格在一个衣着普通的女子身上，看她艰难地逃脱。那道柔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前，即使被人群撞到，趁乱被抢走包裹，也逆着人群，向城外而去。

他没有去救，只是看着她一点一点艰难地来到了城外，看她满身狼狈，最终来到旁边的小亭子里，然后无声落下，让她吃了一惊。

周行问月如初：“当初为什么将歌女的罪责推到徐澄之身上？”

她并不慌张，或者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说道：“为了公子的朋友来质问我吗，我并不否认……”

“不。”周行打断她，“只是在问你而已。”

她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呢？想了想，她只是说道：“他与其他人不一样，所有的一切。”

他看自己的眼神，他与周围的人，那种自由的，毫无拘束的态度，她那时在舞台上起舞，可是，她却被所有的一切束缚，而他看上去却是那么的自由。就那么一眼，她就无法移开视线。

这份心情被她就如往常一般埋藏在心底，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可是在看到死去的歌女时，一瞬间便想起了他。

如果按以前来说，歌女的事只会到此为止，她只能这样死去，无声无息的，不会再有任何她留下的痕迹，任何，就像自己一般，她仰天看天，语气轻柔，说道：“怎么说呢，想试一试吧，会不会有其他的结局？”

听完她的默默讲述，周行沉吟了一下，问道：“这样吗，那你想试试吗？”

“嗯。”月如初好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了。”

“不，我是说你，要试一试不一样的结局吗？”

听到他这句话，月如初看向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

周行问她：“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她喃喃道：“我只是一个舞女，除了跳舞什么也不会。”所以，哪里也去不了的。

听她这么说，他问道：“那你喜欢跳舞吗？”

第一次有人问她，她是否喜欢跳舞，她将所有的心绪收拾好，笑着回道：“当然。”

“那不就行了，去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其他地方？可是，我没有去过外边，也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子。”她知道的只有一点，“外面虽大，却不会有我的容身之所。”

“不就一块跳舞的地方吗？”周行不解道。

她无奈地笑道：“公子这话说的，真是轻易啊。”

他走到她面前，拔出剑，握住剑柄，剑尖向下，他说：“现在，你有了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被他的举动惊住了，退后一步，谨慎问道：“什么意思？”

“拿起它就好了，这也算是试炼吧，如果要去武林的话，剑可是不可少的。”

“武林？”她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语，好奇道，“那是公子来的地方吗？”

“嗯。”

“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不待周行回道，她笑道，“能出现徐公子和周公子这般人的地方，一定很特别吧。”至少，与这临安城不一样。

“还行吧，不过也是一群老面孔，每日是非不断罢了。”周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她也没有多问，其实，无论什么地方，肯定比她现在所处之地好吧。

可是，她盯着周行手中的剑，嘴唇颤抖着，低声道：“无论去哪里，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说完以后，她的视线转为坚定，她看向周行，说道：“我不会剑。”

周行敏锐地察觉到她那份苦涩之后还有着更坚定的什么，她有过那么一丝犹豫，旋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坚定了。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起剑，淡淡地说道：“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走吗？”当然不能回临安城，但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可以送她一程。

她却回头，看向了远处那漫野花海，说道：“呐，周公子，我给你跳一支舞吧，作为公子相救的答谢。”

周行没有说话，她已开始了起舞，就在这小小的亭子里，依旧被束缚的，就像在春歇楼的台子上一般。

花海在远处。那里并不是林怀远死去的地方，但仍是花的另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