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发现
两人自然没有从正门进，直接翻墙来到了后院，看上去像厨房一样的房间里，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徐澄之与晋微良蹑步至窗下，向里看去。
只见几个衣着还不错的仆人坐在一个炉子前聊天，一个衣衫破旧的读书人坐在墙角，一动不动，面上污浊，隐约露着淤青与血迹，一双眼睛却显着精光，一眨不眨地望着火炉，透着憎恶。
徐澄之认出了他，在学而斋见过，好像是叫秦云起，有些诧异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与简从之他们几日未曾出现有关？
而晋微良则满脸严肃地盯着火炉，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一人不耐烦地摇了一下火炉，问他身旁的人：“大哥，这鬼玩意什么时候才能弄好？”
被问的人看了看地上还剩的柴火，比划了一下，说道：“明天再烧一次就可以了。”
他摆弄着一根柴火，十分不解，问道：“大人想要陈年的骨头，去乱葬岗随便找找不都是吗，干嘛要费这功夫？”
这话令一旁听着的晋微良心中一惊。
“这你就不懂了吗？这可是祥瑞啊，怎么能用那些有罪之人的呢，万一佛祖怪罪怎么办。”
“有道理。”他点点头，表示认同，不过，“干这活总让我心里不踏实，我们还是快点干完吧。时间也快了吧，我去拿进来。”
他说完便打算站起来，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别，按全大爷说，这个要按时间来的，才晒了一个时候，时间不过，得再晒晒才行，别急，到时候质量不行，不就白忙活了。”
“唉。”他泄气一般地叹了口气，坐下了。
剩下的一人犹疑道：“我们烧是烧的差不多了，可到时候万一老爷不满意怎么办？”
他一听这话便生气起来，看向墙角的书生，怒道：“还不是怪这小子！死活不肯帮我们，给老爷做事这么天大的恩宠，做好了不知有多少好处呢！他却不肯！读书人就是认死理！”
一见他们转向自己，秦云起立即闭上了眼睛，可无济于事，那人已走到他面前，将他提溜起来，看他还在睡，伸手便欲将他打醒。
晋微良便欲现身阻止，可他正打算和身旁的人说一下，却见徐澄之已不见了身影。
秦云起紧闭着眼，咬着牙，已做好准备迎接对方那沙斗大的拳头，可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倒是对方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他睁开眼，只见身前站着一个俊逸的青年，帮自己挡住了拳头。样貌有些熟悉，就是他脑子有点混沌，想了一会才想起对方是谁。
徐澄之挡住其拳头后，右手轻轻击在那人的右肩，对方顿时晕了过去，其余两人见徐澄之的突然出现，立即抄起地上的木棍向徐澄之挥舞过来，徐澄之还未出手，两人便被晋微良拿下了，但他下手较重，也将两人一起打晕了。
徐澄之都来不及阻止，无奈笑道：“你把他们都打晕了，我们怎么问情报？”
晋微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说道：“交给官府不就好了？”
秦云起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向徐澄之施了一礼，说道：“阁下便是从之相识之人吧，今日多谢相救，不知这位是？”
晋微良自我介绍道：“晋微良。”
“原来是晋将军的独子，失敬失敬。”
听着他们的寒暄，徐澄之打断他们，问秦云起：“秦兄怎么会在这里？”
秦云起叹息一声，说起自己那晚的经历。他那天喝醉了，也没地方去，就随意在街上躺下了，一直到半夜被人吵醒，对方见他挡路，就欲把他扔走，却被其中一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那有名的秦云起吗？人称诡画公子。”
“三弟你认识他？”
“这哪能不认识，前些日子我在穆老爷家见过他。”他细细打量了街上横睡着的落魄书生，虽然有点细微的差别，不过他肯定道，“是这个样子没错。”
“管这做什么？扔到一边，我们忙我们的。”一人不耐烦道。
“别急，我听说这诡画公子最擅仿制古人笔墨书画，想来和我们要做的事也差不多，要不把他带上，让他帮忙？”
“有道理。”其余两人连连附和。
就这样，秦云起被带到了这里，一酒醒就见面前堆满了尸体，魂都要吓没了，然后那群人就让自己帮他们把骨头做旧，他自然不肯，就被打了一顿。
说起来，文弱的书生仍心惊不已，晋微良安慰了他两句，而徐澄之则上前去打开火炉一看，但里面只有一个个架子，不见白骨。
徐澄之望向秦云起，不待他问，秦云起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开口道：“白骨不在那里，在前面的院子里晒着，每日他们会将白骨烤炙七个时辰，然后放到太阳底下晒。”说起来，他尽管虚弱的语气中满是控制不住的愤怒。
然后他领路，将两人带到前院，只见太阳下，赫然是一根根白骨，整齐排列着，细看去隐约已有了些裂纹，但仍旧白皙。
“这群畜生！”秦云起神色激动道，“这群人究竟想做什么？”
晋微良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好，勉强控制住自己，道：“秦兄可知临安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佛骨一事？”
秦云起当然听说过，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但没一会他就反应了过来，带着极度的不可思议道：“不，怎么会？”
晋微良只是看着那些白骨，一切已在不言中。
秦云起懂了，但已失去了言语，极度的悲伤与愤怒让他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时，徐澄之将一人从里面带了出来，拍醒他问道：“死者的尸体呢？”除去这些白骨，其他的身体。
那人见事情败露，只能赶紧求饶道：“大人！大人！这可和小的没什么关系，小的只是按吩咐办事，也是没有办法啊！”
“回答我的问题。”徐澄之不耐烦道。
“小的说！小的说！那些，早，早就已经烧掉了，就在那个火炉里。”
“什么？”徐澄之厉声问道。
那人见徐澄之动怒，又是一顿求饶，大体也就是按吩咐办事之类的。
“那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人眼神闪烁，却不肯说，晋微良主动接了过来，道：“交给我吧。”
徐澄之看向晋微良，答应了：“行。至于这些。”他看向那些白骨，估计也认不出来了。
“让他们的家人各领一些骨灰回去吧。”他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