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游船

无间门,一个游走于江湖与朝廷之间的组织,虽然也做生意,但生意只是少数,目的不明,出现随机。传说那艘船数百年前就已存在,船上有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但江湖中人已经许久不见其踪迹了。

而现在,周、徐二人靠着不知从哪里骗过来的“船票”,虽然成功混上了船,但对于船上的状况却有点不知所措。

本以为与江湖有关,这或许是那种秘密的集会也说不定,却不想一上渡船,两人便立即身处于一个歌舞升平的环境中,和一般的花船似乎没什么两样。

周行沉默地站住了,徐澄之反倒适应良好,他视线迅速在船内扫了一圈,远远地便看到了被一群人围住的林怀远。

林怀远本是面对门口的方向,被旁边的人灌下一杯酒后抬头便看到了门口的徐澄之,对于这个昨天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好友他自然印象深刻,上船的船票还是他给的呢!于是热情地向两人打招呼,邀请他们过去。

待两人来到面前,林怀远先是和徐澄之称兄道弟叙旧一番,然后好奇地打量着徐澄之身旁一袭劲衣的周行,见他眉宇间气势凛然,不像读书人,好奇地问道:“徐兄,不知这位仁兄是?”

徐澄之笑着回应:“这是家中故友,此次是随我一起进京的,姓周,林兄你称他为春山即可。”

林怀远目光灼灼地盯住周行:“春山?不不,周兄,也是要参加考试的?我见周兄才气难掩,想必文采非凡,下笔如有神吧。”

徐澄之附和道:“这是自然。”说完又叹一声,“可惜他却不参加考试。”

林怀远惊道:“这是为何?”

徐澄之含糊地说道:“他家中父母希望他回家继承家业。”

林怀远立刻懂了:“哦,话说起来林兄也是江南富商出身呢,不知……”

话未说完,天地间忽然响起了琴音,清籁吹发,在这原本繁杂的船上响彻,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声音从船的更深处传来,徐澄之打量了周围一圈,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影,这才低声问道:“林兄,这是?”。

林怀远扬起手中的扇子,上面赫然是“修身治国”四个大字,靠近徐澄之说道:“这是这艘船历年的规矩,琴声响起意味着好戏也要开场了。”

徐澄之有点疑惑:“什么好戏?”

林怀远先卖了个关子,慢吞吞说道:“不知林兄可有什么想要之物?”

徐澄之听闻此言,笑了一声,说道:“莫非我想要之物,皆可在这船上找到?这船主有着通天遁地之能不成?”

林怀远眨眨眼,但他也能理解林兄的壮志豪情,毕竟是读书人,于是他解释起了这船上的规则。

原来这船的主人素喜文人聚宴,过去也曾多次在临安出现,为了吸引真正有才学之人上船,便邀众人献艺,诗乐皆可,前三甲者可入其库房挑选一物。

林怀远说完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才接着说道:“林兄你是不知,这船主也不知是什么身份,据曾有幸获三甲的人说,其库房内的宝物那是数不胜数,比如说什么已绝迹的墨行的孤本,历嘉年间的古砚,断弦的寒渊琴……”林怀远扳着手指认真地数起来。

这倒是有点意思,徐澄之暗忖,只是不知里面是否也会有关于修仙路的东西。

说话间,已陆续有两人走入,而在座之人在对其略加评价。

徐澄之不再犹豫,便欲前去。待徐澄之向他说明,原本还在历数船主宝库的林怀远,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诶,林兄你要去吗?等等……”

徐澄之笑得和煦:“放心。”说完便起身而去。

他这一动身,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徐澄之,扶风派首徒,剑法精妙,同辈人几乎无人出其右,可惜这和读书人没什么相关,但除此之外,还另有一派霁月风光。

不少人惊叹连连,有一人,坐于比较靠前的位置,一副刚步入仕途不久的样子,评道:“有君子风度矣。”

可是与此同时,另一侧也有一人几乎同时起身向内走去,他与徐澄之不同,一步一步,走得谨慎而郑重,仿佛去赴一场盛宴,但即使如此,也并不拘谨,举止异常洒脱,仿佛初春的冰块消融,浑然天成,又旷远如同深山。这个人,浩浩荡荡,你一眼望不到底,你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一切,再一看,一切并不在他身上。

周行抬头看去,只见好友脸色的笑容已凝固,出师未捷啊。

一阵静默后,也不知何人叹道:“风华尽掩,风流自在其中,真君子矣。”

周行不动声色向林怀远打探:“不知此人是?”

林怀远尚未回答,身旁有人先开口了,他的脸色尤为冷漠:“君子不器,他又算什么真君子,图窃圣人之学耳。“

林怀远只得在旁解释:“咳,那位晏公子也算名人了,才学自不必多说。诗书琴画也是样样精通啊,这次他前去,定能位列前三甲。”

“那不知这位是?”周行的目光落到刚开口的人身上,见他一身布衣,与周围的豪权胄贵,接杯换觞格格不入,神色却并无异样。

“诶,周兄你居然不认识他,这位简兄可不寻常。”林怀远又是一番夸耀,什么五岁吟诗,文采不凡,志气脱俗等等,不一而足。

而被成为“简兄”的人只向林怀远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过身去了。

至于徐澄之,已向船深处走去,他绕过一道帷幕,右转,便到了一处较为空旷之地,样式和来处并无不同,只是桌椅,装饰之类的东西皆没有,唯正前方一道轮椅上的身影。

面容挺年轻的,头发却已花白,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上面嵌满了玄奥的花纹。

徐澄之暗中思量,那便应该是无间门的门主了,只是不知先前的两人去了何处?

船主现身后,先是自言不便:“半身残疾,以这般形式与其相见,还望见谅,不知小友尊姓大名。”

徐澄之注意到这一过程中其右手未曾动过,他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听他这么说,徐澄之饶有兴味开口道:“你不认识我?”

门主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沉吟道:“小友倒是有几分面熟,只是却不相识。”

话音刚落,晏闲便走了进来,船主熟稔地与其打招呼,回忆过去初见其画技,惊为天人,可惜一直未再见过,等等。

旋即才想起徐澄之来,先是致歉,然后说道:“二位前来,当是有惊世之才,不知可令老朽一观否?老朽虽不通笔墨,但对书画之事颇感兴趣,先前二人都是赋诗一首,文采虽佳,但气韵略输一筹,若两位之才能令我满意,便可入我宝库挑选一物。”说到这里,船主稍作停顿,看向二人:“不知两位谁先来?”

徐澄之婉拒道:“既然这位公子与船主相识,那么不妨这位公子先请,能得船主如此赞誉,在下也欲一观其画技,不知可否?”

晏闲仿佛这时才看到徐澄之一般地看向他,但只是客套一笑:“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