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游
第二天天还未亮，周行便已醒来，在简单收拾过后，又去院子练了一套剑法，徐澄之才从旁边的房间中走出，他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皱眉，出声问道：“你的剑？”
周行的晨练已经结束了，见他问，便回道：“临安禁止平民配剑，正好我也许久未用木剑了。”
几日都未见周行拔剑，所以徐澄之都没发现，周行剑鞘中的剑已不再是当初的重剑了，而是换成了一把寻常的木剑。若是这样的话，徐澄之心中暗暗思量，拔剑出鞘道：“我帮你试试？”
周行自然求之不得，持剑便迎了上去。
徐澄之的剑即使和这木剑比起来也显得尤为纤细，但因此也更加的灵活而难以抵挡，银光一闪，剑便已到了眼前，再加上他那虚无缥缈的身法，在武林的年轻一代中已难有能打过他。但他依旧赢不了周行，在以往的十年中，未曾赢过一次。即使这次是木剑，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胜的几率，他只是想看看，这木剑能有周行的几分剑锋。
“五分。”数十招后，徐澄之突然退后一步，不欲再继续打下去了，“你当时便是用这剑和我夸下海口一剑劈开那巨佛？”他斜眼看向意犹未尽的周行。
“试试而已。”周行倒不怎么在意，“继续？”他抬起剑。
“不了。”再继续打下去也只会输而已，大清早的，何必呢，徐澄之说道：“都到了临安了，不去外面走走？”
“练完剑也一样可以去。”周行执着道。
“你可以继续自己练，我就不奉陪了。”徐澄之有点头疼，后悔自己先提出比试了，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却看见周行已经把他的剑收起来了，他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你是不是要开始学习了？离科考只剩下一个月了。”周行善意地提醒道。
想了想昨夜自己回来后翻看的那些枯涩难识的书，徐澄之轻咳一声道：“不急不急，更何况我们还没吃早饭。”
于是两人先一起去了隔壁街道的隔壁街，各点了一碗面，在等待的途中，周行想起刚才路过的隔壁街道，昨天晚上太暗了没看清，今天却确实看清了，街名为乱吗？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街道。
天光未亮的临安，人已慢慢聚集了起来，徐澄之趁机坐到隔壁，向他们打听昨日是否有什么庆典，等面上来了，人也回来了。
“都听到了？”徐澄之吃着面，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
临安地处偏北，与武林所食略有些差别，周行艰难地从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调料中翻出面条，勉强入口，方才开口问道：“玉华上仙是谁？玉华派掌门吗？”
“肯定不是真人，民间故事，之类的吧。”他不确定地说道。
“拜他可得长生？”周行放下筷子，疑惑地问道。
“不能。”徐澄之斩钉截铁地说道，塞下最后一口面，才放下碗，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这是刚才从那边那堆人里顺来的。
“好像是什么修炼之法，你看看？”
周行接了过来，上面尽是些吃药，打坐，吐纳之类的法门心窍，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说道：“若是单凭这些便可长生，又要修仙路做什么？”
徐澄之看着眼前川流喧闹的人群，活在这般真实的人间，为何会如此渴望那个对他们来说只是虚妄的世界呢？
他笑道：“看来这临安，也不像表面这般安宁繁华啊。”
“不算繁华吗？”周行摸着下巴，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房屋，与来来往往的人们。
“求仙问佛算什么繁华？”
“也是。”
吃过早饭，周行便往西去了，据说离这里数十里处有一个剑阁，是仙人留下的遗迹，而徐澄之则去了春歇楼，正逢花魁献舞。
朱阁绮户，花灯满彩，汇于中台，美人于斯舞。并无倾国倾城之姿，但在她起舞的那一瞬间，连徐澄之也被吸引了视线，久久不能移开，是花开花谢花满天的极致之美，又能隐约闻得流水暗波声，舞是动的，她却跳出了那份纷繁之外的静意。
“可惜。”徐澄之摇头暗叹，举杯遥敬一杯酒，一饮而尽，再起首时目光已是清明，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宾客，然后找好目标悄无声息地在其旁坐下了，正好一舞完毕，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一舞的美感里，徐澄之状若无意地情不自禁感叹道：“此舞可谓天人之姿，美轮美奂，人间难得啊。”成功吸引了身旁人的目光。
自剑阁归，时日光正盛，周行便在一间茶棚稍做停留，茶水微涩，饮过则留有余甘，只听身旁人闲聊：“丞相府失窃一事，你们可听说了没有？”
一人接口道：“这么大的事，谁还不知道啊，不过说来也奇怪，那贼不仅偷了金银，连书也偷呢，据说搬空了一整个架子！”
“那可真是奇怪，书值几钱银子，那贼可抓住了？”
“没呢，昨日闹得好大的阵仗，一大群官兵直直地往城外去了，似乎是永济那边的惯犯，不知为何来临安了。”
周行徐徐饮过一杯茶水，想道：永济吗？那应该是寻影宫的弟子了，祸水东流，这一招用的倒是不错，只是和寻影宫的恩怨更牵扯不清了啊。
这时又有一人从旁接过话说道：“可是我却是听说这是丞相自导自演的，毕竟那么多书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一个乍入临安的小偷偷走了。”
“要我说，这准又是南宫家在暗中捣鼓着些什么。”一直只是听他们说的人开口了，可是说的很小声，生怕别人听见。
又有一人凑上前来插了句嘴，说是什么上天降下灾祸警示林家，有惩儒之意，再然后愈说愈离谱了。
回到荒宅，周行继续练剑。直到一物突然向其抛来，周行想也不想直接一剑划过。看着地上被一分为二的花球，周行皱起了眉，再看向偏倚在门口的徐澄之，正欲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了他一脸落寞之色，再将目光移到地上的花球上，周行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于是善解人意地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他。
徐澄之原本在思索着什么，见周行突然递了锭银子过来，本能地接住了，不过有点莫名其妙，问道：“这是做什么？”话一出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手中的银子，怒道：“你这不是有钱吗！”
周行并不理会，用剑挑起一半花球，问他：“这是什么？”
虽然生气，徐澄之还是把银子收下了，然后看向花球，仿佛想到很有趣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笑道：“这是船票。”
船票？若说到船的话，周行一思索，说道：“无间门的船？”
徐澄之眼睛里隐约有亮光乍现，笑得十分开心的模样：“没错，在武林的时候都只听过它的名字，却不想如今在这遇上了，机不可失，我们今晚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