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郡主庆生

那夜赵华明送黎南回府后,黎南辗转反侧,不知如何处理这份少女的悸动,她在下人伺候过梳洗后就寝,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与从前和许冰彻夜聊天时的心情不同,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像是吃了一枚还未成熟的果子,虽酸涩,但细细品来还有果子的香气。一夜无眠。

好容易在清晨眯了一会儿,又被桂姑姑拽起来学功课,她挂着两个黑眼圈倒是吓了桂姑姑一跳,一早上也就相安无事的过去了,谁承想午后她便开始犯困,顾先生讲的东西像是符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恍惚间竟然在课堂上睡了过去,把顾先生气得跳脚,罚她在廊外站着,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三天才好。

黎南忙着补这两日落下的功课,哪还能记得什么日子呢,不曾注意王府上上下下的忙碌,也没有留心鬼鬼祟祟的许冰,直到晚膳时桂姑姑问她是什么日子,她还是没想起来,“郡主啊,明儿就是六月二十啦,是您的生辰啊”,“什么?我竟连这都忘记了”,“还好老太君和王妃一手操办为郡主庆生,我的小祖宗啊,你明日只需早早地起来就行了”,黎南听这话差点跌到地上去,她还是想多睡一会儿的,哎,一想到明天要硬着头皮和不熟悉的人攀谈,面对那些假惺惺皮笑肉不笑的“贵女们”,她就开始头痛了。

人和人之间的往来总需要周全,既然周全不了他人,不如就周全自己吧,黎南想想明天就觉得烦躁,吃了晚饭后早早地就睡下了。第二天,她果真被桂姑姑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她们都打扮好了,连玉舒都描了眉,黎南看着镜中被装扮的自己,心中都发出哀嚎了,怎么就不能多睡一会儿呢?!不过不情愿归不情愿,她还是嘱咐桂姑姑“把团团和圆圆锁到我院子里那间偏僻的下人房里,放足了吃食”,“郡主,它们好福气,有老太君惦记着,昨儿晚上郡主歇下以后,老太君就差人抱到她那里去了,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桂姑姑这么一说黎南就放心了,安心的看着她们给自己打扮。

黎南自黎川出征后,废寝忘食的学习,人个头拔高了,但也清减了一圈,衣服总要新做,桂姑姑给她套上了苏绣的水红缎子绸衫,心里想着这总归是个孩子,但短短半年吃了这么多苦,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而黎南没想那么多,打扮好了便去与王府众人一同用早膳,她到了没多久,众人也都到齐了。看着如往常的祖母和母亲,她心里酸楚,这半年来,她们承受的可比自己多太多了,而看着被晒的黝黑的黎明,她更难受了,原本肤白如玉的哥哥这半年不顾性命的练武,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大家都不容易啊。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呦,这小哭包都长大一岁了,怎的还这般爱哭”,黎明打趣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向黎明靠近,轻轻靠在哥哥肩膀上,觉得十分安心。

“好了,这丫头,都长大一岁了,还这么黏着哥哥,真是不害臊”,李婉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出落的这么好,心里也十分欣慰,饭毕,众人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老太君送了她一套笔墨,那墨是徽墨中的精品,墨身坚硬,墨质细腻,还有镀金的梅兰竹菊图样,当真是难得,她看了欢喜的很;李婉送了自己亲手裁的一整套夏装,要不是众人拦着,黎南恨不得马上就换上;黎明则送了带图画的山海经,这书倒是新鲜,从未在市面上见过,众人一问才知,这厚厚的两本书,竟然是黎明亲手绘图,亲笔抄录的,一时间叫人唏嘘不已;而黎雨溪则送了自己亲手缝的书袋,她本担心黎南看不上眼,没想到黎南倒是喜欢的打紧,十分宝贝着。

过了这收礼的环节,也快要晌午了,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入府,各处的贺礼也如流水般送进王府,黎南看着那些东西才提不起兴趣,珍宝易得,真心难求啊,她要的是了解她的喜好,真正用心,而不是这些个俗物。当然了,知己没必要那么多,有几个就好,正扯着笑脸迎人,脸都僵了,许冰从马车上下来,碍于尚书夫人,她不敢轻举妄动,但早和黎南开始挤眉弄眼了。黎南看到她也高兴坏了,真正笑了出来,连忙迎她进去,不过不用黎南迎接,她早把王府都逛熟悉了,尚书夫人看着她悠闲自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趁着没人注意,提着她的耳朵教训了许久。

又迎接了好一会儿,本以为没有客人了,李婉便先去招待客人,黎南也刚想回去,忽然看到一人拿着画轴在门外踱步,她定睛一看,正是赵华明,本是没有邀请他的,毕竟他作为别国质子,与王府走得太近实在是不好,但看着那人犹豫不决,来回踱步,黎南也不忍心将他拒之门外,便叫他进来。赵华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过来,“郡主,我自知你我身份地位悬殊,差距过大,不宜来往,但听许冰姑娘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总还是想来看看”,黎南镇定自若“当然要来了,你可别忘记,我们是朋友”,赵华明羞涩的笑了笑,“是啊,郡主,我眼下还买不起什么名贵之物,这幅画像是我早画下的,若能博郡主一笑,也算不虚此行了”,黎南接过画轴,本想打开,但赵华明制止了,“郡主,告辞”,黎南目送他离开,将画卷交给玉舒,让她一并送回房里,自己走进前厅。

进前厅后,远远地就听到白玉那尖细的嗓音,叫人头皮直发麻,她管理好表情,扯着假笑走了过去,与她们好一番周旋也不得脱身,“好了好了,这今日的小寿星也叫你们说的晕头转向了,你们且安静会儿吧”许冰一走到这边就来解围,白玉瞪了她一眼,带着几个小姐妹转身走向花园,虽说她家世也不差,但定远王府第一次大办,因而她们也是第一次来定远王府,看着这府中的景色挪不开眼。

任她们说着玩儿这,许冰拉着她去用了些点心,又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半天她和赵华明的事,黎南没有回答她,只是敲了敲她的头,“这是谁家的小八婆啊”,许冰让她气得要跳起来了,却耐着性子继续问,黎南怎么也不说“你今日若不如实交代,那我就不走了,赖在你府里!”,“好啊,生怕你不来呢”,两人又吵吵闹闹许久,没给白玉插嘴的机会,让黎南开心了好一会儿呢。

午后,客人们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许冰和尚书夫人申请了,今日又睡在定远王府里,尚书夫人也拿她没办法,只好从了她,晚上,两人都睡下了,她才拿出自己给黎南准备的礼物,是一只猫爪木镯,戴着像猫咪的两只手抱着人的手腕,真真是可爱极了,黎南爱不释手。这时许冰才亮出自己的手腕,戴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这竟然是她亲手刻的,两个人一人一只。

夜深了,两人手牵着手,仍然说着悄悄话,这一夜,她们的心贴的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