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保持距离

“我总是很喜欢夏夜”，“为何？”，“星空璀璨、微风阵阵、绿树葱茏、人也乐得悠闲自在”，“可冬夏天气极端，倒不如春秋来得稳妥”，“我爱热烈，也想活得热烈”。对方没有再说话，只是举杯。前不久才过了生辰，府里事情多些，少不得要清点贺礼，黎南也是偷了空才跑出来的，本想约许冰，可她旧时的朋友来京了，黎南并不很想见，所以思量了很久，能算作朋友的也只有赵华明了，所以约了他，二人携一壶刚冰好的酸梅汤，一起到城楼上赏月。

黎南最爱的便是这盛夏之夜，莫说酸甜冰凉的酸梅汤了，这是她的心头好，只有夏日才能喝上一些，她还爱夏日的清爽衣衫、爱花草树木的生机勃勃、爱夹杂烟火气息的风、爱随着温度一同高涨的人的热情，好像到了夏日，一切都有了盼望。她看着头顶的一弯下弦月，想得出神。她盼望着快快长大，为王府分忧，盼望着父亲早日凯旋归来，盼望着能和许冰有深厚的友谊，盼望着功课能做好……多年后，她想起自己生命中那样多的夏夜，想起了这个夜晚，摇头笑笑，哪里来的傻子，竟然想要长大。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忽然，赵华明的声音响了起来，黎南本靠着城墙赏月，可没注意到有人一直望着她，听了这话，黎南微微转头，看着赵华明，突然笑了起来，“赵公子，你我身份地位悬殊，你说这话，不合适”，她笑得那样温柔，那样美丽，竟然让赵华明一时间坠入梨涡，难以自拔，他也笑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世上万物都瞬息万变，今日差距大，可谁知往后呢”，黎南笑得十分开心，眼睛眯得，和那弯月一般，“那是什么让你说出这样的话呢？”，赵华明看着她，“心”，黎南几乎笑出了眼泪“人人都有心，这心在我看来是最靠不住的，万般变化，谁又能懂”，赵华明的耳朵通红，眼睛亮晶晶的，抿了一口杯子中的酸梅汤，“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总有一日你也会明白，人的心，若放对了地方，放到了大地方，是有机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但放错了，尤其是受人牵动的话，就是灭顶之灾啦”，黎南靠近赵华明，耳语道。

二人都不再说话，望着明月，听着周遭市井的声音，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夜深了，赵华明送黎南到王府附近，转身离去，谁都没有回头。

黎南走得不慌不忙，赵华明是在她心里掀起了一些波澜，但她时刻记着身份地位的差距，记着哥哥的警告，这些日子的相处确实给了她不错，甚至可以说前所未有的感觉，但不足以动心，这世上珍贵的东西太多了，可黎川早早就告诉她，只有她自己才是最珍贵的，首先要学会爱的人，是自己。她已拿定主意，不会乱了分寸，与赵华明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公子最近有些反常啊”，夏侯看着赵华明房间的灯，映的赵华明的影子那样大，“公子自然有自己的谋划，我们无需多事”，刘全与他同站着，那样冷静，他是最像房中那人的。

长夜漫漫，可许冰不这样觉得，她和顾子欣有说不完的话，许尚书也是前不久才成为尚书，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江南居住，那时与顾家是邻居，与顾子欣年龄相仿，自然投机，更何况许冰又是这样的热情，哪里有人能拒绝她呢。她这几日与顾子欣同寝同食，在私塾里和黎南讲的也是她们的往事，倒是惹的黎南醋意大发，只不过许冰还没有发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远在北方战场的黎川遇到了更大的麻烦，将士们耗时数月，终于又攻下一座城池，黎川本害怕小国联手，可谁知他们的眼界如此小，一国遇难，邻国只知道看笑话，不曾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甚至还暗戳戳地派人一同攻打，这样的国家，如何能长久啊。他站在高地上，看着远方的战场，思绪万千。兵屯一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将士们四处奔波收集种子，按组打猎，暂时减少了对粮食的需求，原本可以撑三个月的粮食应该可以用更久，只是，朝廷来旨了。

朝廷要黎川先攻下韩国，听说是韩国使臣对朝廷大不敬，可韩国深居草原内部，与蒙古部落相邻，这话听着就像是儿戏，怎么可能实行，黎川好言好语送走了来传旨的太监，并承诺自己会做到，不过是时间问题，话里话外还向朝廷要粮，这几个太监拍着胸脯说一定会把话传回去。而这道旨意只有黎川的心腹知道，谁都没有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