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结网

风阳随范达进入楼上一间包房，见房中除了慕容笑与白天羽之外，还有着几个锦绣衣衫的年轻人，满满当当围坐一桌。四周除了侍立着几名端菜斟酒的少女，还有几名歌舞伎在一旁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风阳从慕容笑口中得知在座诸人俱是家世显赫的富家公子。昨日风阳以六万多两银子击败范二公子的壮举，已在上流社会中传遍，所以今日这些富家公子，是要借机一睹风阳的风采。

众人乱得多时才陆续坐定，纷纷举杯向风阳敬酒。席间慕容笑对风阳笑道：“封公子你今日没有来看天羽公子与我们飙马，实在是遗憾。在下虽然侥幸赢了，却是赢得十分惊险。”

“哦？不知有何惊险？”风阳有些意外，心知这次仓促前来中原，并没有准备什么好马，按说不该对家有名驹的慕容笑构成什么威胁。

“天羽公子坐骑虽然普通，但争胜之心却令人叹服。”慕容笑连连摇头，“他竟然以匕首代替马鞭，将普通劣马也驱使得堪比名驹，甚至不惜令坐骑惨死赛场。若非路程够长，在下的名驹竟要输给他的劣马。”

风阳惊讶地望向白天羽，只见他意味深长地扫了自己一眼，不以为意地淡然道：“若不能为我带来胜利，就算是真正的千里马，也死不足惜！”

风阳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警告意味，淡然一笑，对众人道：“我这表弟素来急功近利，让大家见笑了。”

“既然封公子买下了魔……天美姑娘，相信很快就有大宛名马送来豫州，届时慕容公子未必能赢了。”一个富家公子奉承道。

风阳有些不解地转向他：“此话怎讲？”

那富家公子笑道：“公子高价买下落难的……圣女，自然早有入主她教的计划，届时什么名马、珠宝，黄金、美玉等等，自然应有尽有。”

风阳皱眉摇摇头：“你误会了，我从来不为钱财奔波劳碌，太俗。”

范达一愣：“那公子花高价买下她，难道只为她的美貌？”

风阳哑然失笑：“我根本不知所拍的是一个女人，只是一时兴起，与范二公子你一较长短罢了。”

“你根本不知是什么东西，就花六万两银子买了下来？”慕容笑惊问。

见风阳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众人不由啧啧称奇。虽然都是出身豪门的富家公子，但像风阳这样人傻钱多的主儿，众人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可惜可惜！”范达连连摇头，“高价买下了她，竟不思得到她身后之物，实在有些可惜，暴殄天物啊！”

“范二公子既然如此感兴趣，不如我将她送给你吧。”风阳笑道。

“好啊！”范达一阵惊喜，跟着又连连摇头，他已经是慕容世家的未婚婿，肯定不会在两巨头将要联姻的节骨眼上做这种事，“不行不行！如此重礼，在下怎么受得起？再说就算将她与我，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助她。”

“咱们何不共同出资，共同受益？”慕容笑提议道。

“此话怎讲？”众人纷纷问。唐笑解释道：“要想助这位圣女复仇除叛，那肯定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任何人恐怕都无法单独承担。咱们何不共同合伙。一旦将来她收复教派成功，大家就按出资多少分利。不过此事得风阳公子率先点头，天美圣女现在可是他的人。”

众人把目光转向风阳，却见他两手一摊：“我无所谓，只要别让我奔波劳碌，操心费神，坐等收钱的好事我当然没意见。”

“太好了！”慕容笑鼓掌道，“风阳公子曾出价六万两买下这位圣女，就计为六股，每一万两银子为一股，大家酌情出资入股。具体计划的事不劳风公子操心，就交给咱们办好了。”

众人都有过合伙做生意的经验，大家又都知根知底，相互信任，便纷纷预定自己的出资额。大多数人都预定出资一两万两银子，范达预定了五万两，加到一起竟有近三十万两之巨。

风阳忽然道：“诸位，那可是魔……教，虽然我等只是为了她身后的财物，但是她若真的成功，回头反噬我等，亦或者走露风声为正道门派所知晓，这岂不是……”

慕容笑拍了拍风阳的肩膀道：“风阳公子既然无心为此事操心，具体事务就交给咱们吧。成事者，无密不行，这道理我等怎么会不知道，我等皆是肝胆相照的兄弟，谁能有二心？至于计划成功后的天美圣女，哈哈哈哈……”

慕容笑又提议道，“咱们明日就把银子存入范家的通达钱庄，由范二公子掌管。待与这位圣女详议后，我亲自去调查这单生意的可能性。钱财上的事交给范二公子，人员上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不知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纷纷点头叫好。风阳心知慕容笑是要把自己这个最大的出资人架空，不过既然自己对奔波劳碌的俗事没兴趣，自然不能与慕容笑、范达二人争权。他的目标不在这区区三十万两银子，自然对慕容笑的提议也鼓掌叫好。

“这事咱们得跟这位圣女达成协议才行。”慕容笑说着转向风阳，“风阳公子还得作出必要的牺牲，不能再将她当成私有女奴。”

“没问题！”风阳笑道，“只要她能给大家带来财富，我自然会将之当成财神娘娘供起来。”

众人轰然叫好，畅想着获得魔教巨大宝藏后的命运。像范达、慕容笑这等豪门公子，从小在顺境中长大，早已养成目空一切的禀性，但家族事务有长辈在打理，暂时还轮不到他们，所以他们总想做出点大事来令长辈刮目相看。如今这位带着巨大宝藏的圣女突然出现，自然就成了开拓事业的希望和野心，一旦能助她成功，不说有可能得到魔教巨大的势力，单单是魔教用来复兴的宝藏就足够他们捞回本钱。

慕容笑看来早就有所准备，很快就草拟了一份协议，交给风阳道：“公子去探探那位圣女的口风，看看这些协议她是否能全部答应。我想一个深居简出的教派圣女，只要能复仇除叛，什么条件应该都会答应的。”

风阳草草看了看协议草稿，发现慕容笑胃口还真是不小。协议的主要内容就是由众人出资助天美复教除叛，一旦成功，众人要共享魔教宝藏全部等等。照这协议，再加上天美所说的魔教教主已故，就算复教成功后，天美圣女也只能算是魔教名义上的统治者，魔教真正的大权将完全落到范达和慕容笑等人手中。自己就算成为圣女的丈夫，也只是个有钱无权的闲人。更何况，一个教派的圣女，真的能统领教派？亦或者，成功后他们真的不怕天美翻脸？就算他们计划成功，正道门派会对他们的家族不理不睬？终究是年轻人。

看着这份协议，即使作为外人，风阳也不禁面露难色：“这协议……”

慕容笑呵呵笑道：“公子不必为这等俗事操心，协议只是一个形式，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放心，咱们不会亏待任何合作者。”

“那好，我先拿去给那位圣女看看。”风阳说着收起协议，心中暗自冷笑：还真将别人当成了傻瓜。

饮宴直到初更才散，回到梅雪别院，风阳半醉半醒中又在高叫天美圣女侍寝，气得前来照顾他的邓瑛将一碗凉茶泼到他脸上，丢下他摔门而去。

待众人离去后，天美对风阳冷笑道：“别装了，找我来有何事？”

“你先看看这个。”风阳一扫满面醉态，从怀中掏出慕容笑草拟的协议递给天美。她接过来草草扫了几眼，不由一声冷笑：“还真是够贪婪，活该要上当。我会答应他们所有的条件。”

“等等！”风阳凝视着难掩喜色的天美，“他们在花钱之前，要派人去昆仑调查你说的一切，并考察成功的可能。你有把握让他们相信？”

天美嫣然一笑：“这个你勿需担心。我也不是孤身一人的，他们去查，自然有人应付他们，让他们相信这一切。”

“你真的是魔教圣女？”风阳皱眉问。

“你猜呢？谁敢不怕死冒名顶替？”天美得意地笑道，“你放心，没有妥善安排，我岂敢在这豫州的地盘行骗？”

风阳看着她满脸自信的样子，眉头更紧了，是有所恃，还是胆大包天？

“既然如此，你可不能轻易答应这协议。”风阳教训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圣女，都要完全融入自己的角色。揣摩真正的圣女会不会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只有你自己都相信自己是魔教圣女，才有可能骗过别人。”

“我怕另生枝节会使范二公子他们失去耐心。”天美迟疑道。

风阳摇头道：“他们都是出身豪门的富家公子，见惯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勾当，你要轻易就答应他们的苛刻条件，反而会令他们心生警觉。鱼儿上钩的时候，最考验钓手的耐心和技巧。”

“封公子果然高明，天美受教！”天美好似满脸钦佩地望着眼前这个书生，“现在我该怎么做？”

“跟他们谈价钱，”风阳指点道，“他们提出的所有条件至少都要打个对折，并且他们只能占到一半。教派的内部事务更是不能答应让他们插手，他们只能优先获得与教派商贸往来的生意。另外，还要让他们增加投入，凑不齐五十万两银子，你就不要答应。”

“五十万两？”天美惊讶道，“想不到公子的胃口，比我还要大。”

“这不是胃口的问题，而是真不真的问题。”风阳道，“五十万两对普通生意来说是笔巨款，但对颠覆一个历史悠久根基强大的教派，扶持一个弱女子上位来说，就实在不算什么了。记住你是魔教圣女，几十万两银子对你来说，不过是一笔少得可怜的小钱。若非现在落难，你根本不会将这点钱放在眼里。”

“我懂了！”天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就算他们答应出五十万两，我也要装得十分委屈，勉强答应与他们合作。”

“不是装得委屈，而是要真的感到委屈。”风阳纠正道，“只有你自己都坚信自己是公主，才能让别人也相信。”

天美使劲点点头，却又犹豫道：“五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万一他们拿不出那么多，这事岂不泡汤？”

“你放心，”风阳悠悠然道，“只要他们相信你是真正的圣女，上位有望，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弄到钱。凭他们在本地的声望，从任何钱庄借几万两银子出来周转，都应该不成问题。万一他们真凑不齐五十万两银子，咱们再降价不迟。一旦他们投下第一笔钱，咱们就要让他们欲罢不能，源源不断将钱投入这个无底洞。”

天美露出惊讶的表情：“公子的意思，五十万两还不够，还要让他们继续投钱？”

“没错！”风阳冷冷道，“只要让他们看到翻本的希望，没人有决心让自己最先的投入全打了水漂。相信你的同伙已经做好准备，他们计划中花的每个铜子，最终都会落到你们的口袋中。”

天美怔怔点点头：“我们的复国计划，是要花钱买通教会负责守卫的教众头领，从而进入到宝藏所在地域。不过，这个头领是由我们的人假扮。”

“五十万买通一个守卫头领？太奢侈了。”风阳笑道，“应该让他们花钱去买教派上下，资助忠于圣女的教众招兵买马，这钱花起来才永远没有尽头。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得让他们坚信五十万两银子就足够了。”

“可是，”天美犹豫道，“咱们若不见好就收，一旦他们有所怀疑，咱们恐怕就别想离开豫州了。”

“你以为见好就收，就能平安离开？”风阳冷笑道，“慕容笑是什么人？范二公子又是什么人？只要他们为你的复仇计划投下第一笔钱，肯定就会将你严密监视起来，牢牢控制在手中。你以为他们的钱那么好赚？你以为他们的投入不求回报？”

天美脸色忽然有些发白，喃喃道：“如此说来，我得用命去赚这钱？”

风阳悠然一笑：“你若照我的话去做，我保你不仅能赚这钱，还有命去花这钱。”

“我凭什么相信你？别跟我提你那六万两银子，它还不够买我一个手指头！”天美警惕地望着风阳。

风阳慢条斯理的道：“姑娘想必已经见过徐甲徐公子，且认出他来了。”

天美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望着风阳半天说不出话来。

隔了许久她才说道一句：“你知道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