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布局
在慕容笑的安排下，谈判在上河山庄进行。
在丝竹管弦的悠扬乐声中，慕容笑向四周一指：“不知圣女可否还记得这里？”
“天美当然记得。”女子款款道，“这里是公子买下天美的拍卖场。”
“原来圣女还没有忘记。”慕容笑拿出原来拟定的那一纸协议，调侃道，“圣女既已卖身为奴，还有何资格与主人谈条件？”
女子不亢不卑地答道：“天美上次拍卖的只是自己，不是整个圣教。虽然天美报仇复教心切，不惜出卖自身，却也不能答应出卖整个圣教。”
慕容笑没想到这位圣女的言辞竟如此犀利，一时无言以对。范达见状哈哈一笑：“圣女言重了，没人让你卖掉圣教，我们也对买下你的圣教不感兴趣。你若对咱们的条件不满意，大可提出些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这样大家才有可能合作嘛。”
“天美已经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女子淡淡道，“天美不是生意人，不会讨价还价，复教除叛的大事也不是生意，恕天美无法退让。”
没想到天美如此有主见，大出众人预料。慕容笑与范达等人商议半晌，天美在风阳说合下，勉强答应了慕容笑大部分条件，却坚持五十万两银子的投入一个铜子也不能少。
见谈判陷入了僵局，风阳提议道：“对这等大事来说，五十万两也只是小数目，不知大家可否找钱庄周转，凑齐这笔款子？不一定会花到这么多，但咱们总得让天美圣女看到咱们的实力和诚意吧？”
几位富家公子又密议半晌，最后勉强答应。双方都作了一定让步后，签下了一份秘密协议。协议规定，慕容笑和范达等人出资五十万两助天美圣女复教除叛，成功后她以圣教积攒的半数宝藏作为回报，并授予众人作为圣教的商业合作伙伴，成为享有特权的教会商人，圣教的武学知识也对众世家弟子有限度的开放。
协议虽然拟定，不过慕容笑还要亲自带人去昆仑调查虚实，以确定复教的可能和所需的资金多少。在真正投资之前，他们会非常谨慎地评估风险与收益。
对这一点风阳并不担心，他已从天美口中得知，她的同伴已在那边作好了一切安排，完全有把握骗过人地生疏的慕容笑。若再让真正的魔教再予以配合，定能让那场大戏演得天衣无缝。
范达见协议终于达成，总算松了口气，笑着提议道：“咱们何不在这上河山庄再去玩上两把，不知风阳公子平日都喜欢玩什么？”
风阳笑着摊开双手：“除了花钱，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众人轰然大笑。
…………
回到梅雪别院，风阳先去看了徐甲，见他已然不复醉意，便直接跟他说道：“徐兄，可无碍否？一会与我出去一趟。”
然后风阳便令人去请梅老板。不一会儿梅老板赶到，二人客套寒暄后，风阳立刻开门见山：“听说慕容诚到了豫州，梅老板可否安排我见上一见？”
梅老板满面惊讶：“公子消息真是灵通，我也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慕容宗主一向行事低调，不喜应酬，常人要见他实在不容易。”
“我不是要和他把酒论交，哪怕只远远看他一眼都行。”风阳忙道。鬼谷门中有阅人之术，他想亲眼看看这个世家宗主，真正对他有所了解后，才有信心在他眼皮底下实行自己的计划。
梅老板沉吟起来：“容我想想办法，一定不让公子失望。”
将梅老板送出门后，风阳回到房中，仔细关上房门，这才从袖中拿出顺风的信。将厚厚一叠信纸抽出，草草看了一遍，然后从中抽出几张仔细铺在桌上。剩下的则随手塞入抽屉。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他要顺风调查的东西多而繁杂，就算顺风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兴趣所在。有关慕容世家和范家的情报，在所有汇报中并不占多大比重。对着寥寥几页信纸看了半晌，确信已将之牢记于心后，风阳这才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成灰烬。
然后他铺开纸墨，飞快地写下了一封书信，让下人叫来白天羽，将信郑重地交给他：“将这封信立刻飞传白教主，他看到信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白天羽见信封得严严实实，也没有多问，点头退了出去。父亲看到信后，自然会回信告诉他内容，他不怕风阳搞什么鬼。
待他离开后，风阳这才对门外高喊：“来人！让天美姑娘前来伺候。”
片刻后天美来到房中，风阳叮嘱道：“明天一早，慕容笑将带人动身去调查你所说一切真假和有无可能成功，随他前去的可都是老江湖。让你的人作好准备，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天美眼眸中闪出兴奋的光芒，猎物终于开始接近陷阱了！
随着天美出了房间，风阳终于吐了口气，直接拿着茶壶给自己灌了两大口凉茶。
徐甲看着匆匆做完这一切的书生，疑惑道：“书生，你好像很忙？”
风阳笑道：“当然忙，计划已经到关键时候。成败与否的结果，已经快要到来。”
徐甲摇摇头，对风阳这种谋略者，看着自己的谋划一步步成功的兴奋，他的感触并不是很深。
“要我做什么？”徐甲问道。
风阳已经冷静了下来。道：“明天我要去见一个人，你跟我同去，在外面等我，以防不测。”
徐甲问道：“见谁？”
风阳淡淡道：“慕容诚。”
徐甲瞳孔微缩，又是慕容世家？
他与这个世家的牵扯，徐甲自己也说不清楚了，第一次知道自己和慕容世家的纠缠时，还是刚刚得到藏剑庐时，发现自己的轻功就是慕容世家的轻功。
慕容世家？忽然，徐甲好像明白了什么。
…………
清晨，薄雾如烟，四野无人。众人早早赶到郊外，为慕容笑送行。
“大家请回吧！”慕容笑团团一拱手，“半个月后我就能赶到昆仑，最快一个月内就有回函。大家见到我的印鉴和亲笔信，再决定是否放款。”
范达笑道：“你放心，见不到你的亲笔书信，我们绝不会轻举妄动。”
目送着慕容笑一行纵马而去，风阳与人群中的白天羽交换了个眼神，心领神会地微微颔首。昨晚那封信将赶在慕容笑之前送到白小楼手中，就算天美的同伙有什么闪失，魔教也一定有办法将破绽补上，风阳对此深信不疑。
回到别院，就见梅老板已等候多时，见风阳回来，他终于舒了口气：“今晚范隆昌在洗尘居宴请慕容诚，你可以在那里见到慕容宗主。”
风阳眉梢一跳：“真是太好了！有劳梅老板安排。”
范隆昌就是顺阳巨富的范家之主，能同时见到两大头面人物，风阳自然喜出望外。
“不过这次要委屈公子。”梅老板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范隆昌这次没有邀请旁人，所以我只能安排公子假扮斟酒送菜的小厮。洗尘居的老板与我交厚，我已推荐你到他那儿做几天小厮，不知公子能否屈尊？”
风阳哈哈一笑：“这样更好！我也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洗尘居是豫州一处知名的酒楼，规模不大，接待的却都是豫州一带的头面人物。这里无论从环境到菜品还是上菜的伙计，真正做到了一丝不苟。所以当慕容诚看到一个陌生的伙计笨拙地端菜进来时，不由随口问了句：“新来的？”
“是！”那伙计低眉顺眼垂手作答，但慕容诚却觉得对方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气质，不过听到对方呼吸滞重，脚步轻浮，他又暗笑自己有些多疑。挥手让那伙计退下后，他转向对面那咳嗽连连的老者：“范老弟，你这身子骨……”
“唉！老了，不行了！”对面那面色疲惫的老者遗憾地摆摆手，虽然年纪比慕容诚要小得多，不过看起来他却要苍老得多，“三天两头地生病，让亲家翁笑话了。”
慕容世家四小姐许给了范家二公子，虽然尚未过门，但私下里范隆昌已与慕容诚以亲家相称。范氏虽然是中原巨富，但是武力方面依然有所欠缺，所以才会为人所制。只有攀上慕容氏这般武林世家，范家才算是有了长久富贵的保障。
端起茶杯略啜了一口，范隆昌终于说出了今日的目的：“唉，我老了，想早日看到四小姐过门，也好了我这桩心愿。”
慕容诚笑而不答。范家有两个儿子，长子范聚是范隆昌前妻所生，虽然生性愚鲁，却敦厚善良；次子范达为范隆昌续妻所出，虽聪明伶俐，八面玲珑，却是个有名的纨绔。
本来范隆昌有意将家业传给宠爱的次子，又怕他生性浮滑，不是守业的料。长子固然稳重，却又少了商人的精明，难保将来不会被人所欺，所以范隆昌至今还在两个儿子间摇摆。
慕容诚希望自己未来的女婿能成为范家之主，便用儿女婚事给范隆昌施加压力，希望对方早做决定。
“四姑娘年纪尚幼，她的祖母还舍不得放她出门。”慕容诚叹了口气，道：“不过亲家翁不必担心，我会尽力说服老祖宗，了却你这桩心愿。”
老祖宗是慕容诚生母，慕容世家硕果仅存的长辈。范隆昌见对方抬出这天牌，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此时门扉轻启，方才那个上菜的伙计又端茶进来。范隆昌面色一沉：“怎么搞的？连门都不敲，不懂规矩？”
那伙计吓得面如土色，垂手不敢作答，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慕容诚见状笑着摆摆手：“算了，你退下吧。没有传唤，不得擅入。”
“是！”那伙计垂手退了出去。把门带上，他脸上的惶恐一扫而空。
从方才的只言片语和两次观察中，他已经证实了关于范家的一些传闻。范隆昌劳碌一生，已经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但他依然还没有选定继承人。这就像鸡蛋上出现的裂缝！
更让人意外的是，慕容诚与信先生慕容信除了年纪差着几岁，外貌竟十分相似，不愧是嫡亲的兄弟。
风阳出来后，招呼天大堂中同样做了装扮的徐甲，二人从酒楼后门一同离开。
离开洗尘居的路上，一个完整的计划开始在风阳头脑中渐渐形成，以观人之术看过慕容诚和范隆昌后，他知道这计划有相当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