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风扶柳初方见（三）

柳相怡对于这个堂弟，自是十分喜爱。

相字四秀，柳相南最小，从小便跟着柳相怡一起玩耍，这一点，倒是与古箴有些相似。不过柳相南并不娇生惯养，又有严厉的父亲，自幼便被逼迫练功，使两把快刀，常年四处走镖，广交天下英豪，柳家四公子的名号，响的很。

姐弟两人正说些闲话，江素白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见到柳相南，略微一愣。

柳相南先开口问道：“这位兄弟是？”江素白哈哈一笑，凑到两人中间坐下，一只手搭在柳相南的肩膀上，道：“我叫江素白，古家人欺负大小姐，是我出手相救，将古家人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柳相南见江素白说的眉飞色舞，信以为真，亦是勾住江素白的肩膀，正色道：“好兄弟，你帮了我姐姐，我柳相南认下你这个朋友。”江素白一拍胸脯，道：“够爽快，早便听说柳家四公子大名，亦是不枉我为你姐姐挡了古箫一掌。”柳相怡不愿再听江素白胡说八道，道：“我弟弟赶了许多天的路，疲惫不堪，需要休息，今日没你事情，你自去玩耍。”

江素白瞟了柳相怡一眼，放开柳相南，惺惺作态道：“相南兄，你先且休息，晚上我们找个地方一醉方休。”说着，大步走了出去。柳相南笑着道：“素白兄弟倒是个性情中人。”柳相怡道：“此人来历不明，不过武功奇高，若是能为我柳家所用，倒是美事。”柳相南问道：“素白兄弟当真敌得过古箫？”古箫的厉害，他再清楚不过。柳相怡将当日之事讲了一遍，柳相南大喜过望，道：“既然如此，姐姐无需再担心古家。”柳相怡摇头道：“这个江素白，同泼皮无赖别无二致，只怕会闯下大祸来。”柳相南道：“我看素白兄弟只是不拘小节而已，姐姐放心，我帮你看好他便是。”

江素白连日来在金陵邑中闲逛，无所事事，一举一动，鸿欢十分清楚，他对江素白倒是颇感兴趣，只是来历始终没有头绪。

张信与其他几名镇守相持不下，傅用带锦衣卫相助，落得方子恒一人无事，便同鸿欢一起盯着江素白。

时至正午，两人找了一处酒楼歇息。

不多时，江素白竟亦是跑上楼来，坐到一旁，大声吆喝小二上酒菜。

方子恒名门之后，对于江素白这种市井无赖的模样，有些看不过眼。鸿欢笑着道：“方大人，这几日江素白在城中四处惹事，泼皮无赖，打伤不知多少，便是谢家人亦是被他伤了几个，任由下去，只怕要闯下大祸来。”方子恒道：“古家自是放任不理，谢尹绝不会招惹他。”鸿欢见方子恒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问道：“方大人，你今日为何有空来找我？”方子恒道：“鸿兄消息灵通，还是不要明知故问。”

朱棣放出白衣伯爷查办朱能的案子，鸿欢已经知道，问道：“白衣伯爷与雍州府却是有大恩怨，方大人对此似乎并不在意。”方子恒道：“京城的事情，与我无关，尽到本分即可。”鸿欢道：“方大人大人大量，只怕张信大人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白衣伯爷。”方子恒道：“鸿兄对雍州府的事情，亦是知之甚详。”鸿欢笑道：“这件事情天下皆知，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说话间，有人走上楼来，方子恒扫了一眼，竟然是蓝若姬。

蓝若姬独自坐在江素白的邻桌，见到方子恒和鸿欢，微微颔首，方子恒点头回应。鸿欢嘴角泛起笑容，道：“方大人，古家和柳家斗得这般厉害，谢家亦是蠢蠢欲动，六大名门，只有三家现身金陵，实在奇怪。”推算起来，蓝若姬最先出现在金陵，可是烟雨山庄至今没有任何动静。方子恒琐事缠身，一时忘记了蓝若姬，鸿欢却清楚得很，此时蓝若姬出现，绝非好事。方子恒念蓝若姬相助之恩，道：“蓝公子有恩于我，还请鸿兄高抬贵手。”鸿欢哈哈一笑，道：“方大人，你聪明之处在下自愧不如，可是今遭却是糊涂的很。”方子恒不解，鸿欢将蓝若姬女扮男装道了出来，方子恒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笑声过后，鸿欢摇头道：“方大人，烟雨山庄的人，不可尽信。”

江素白用筷子敲打桌子，大叫道：“店家，我的菜为何还不来？”这一喊，引起了蓝若姬的主意，她精通医术，对于旁人的内功修为，只要听呼吸便能知晓，刚才江素白大叫一声，绝不是寻常人。

思绪间，小二已经将酒菜摆在蓝若姬的面前。

江素白双眼瞪了如牛眼般，一把揪住小二，怒道：“我先他进来，为何他的菜先到，我的菜却还没有上来？”江素白一脸凶相，小二心中害怕，不停的赔礼，江素白眼睛一转，松开小二，道：“将他的菜端过来。”小二一听，忙道：“公子，这不是您要的菜！”江素白一拍桌子，叫道：“我让你端过来便端过来，废话这般多，找打！”

蓝若姬轻轻笑了一声，江素白挑了挑眉毛，道：“你何故发笑？”蓝若姬道：“笑你又憨又傻。”江素白一把将小二推出几步远，坐到蓝若姬对面，问道：“你敢嘲笑我？”蓝若姬一脸笑容的看着江素白，道：“听说有人在柳家酒楼同古箫打的难解难分，想必便是你喽？”江素白鼻子一扬，道：“既然知道我的厉害，你还敢笑我。”说着，江素白眼睛又是一瞪，蓝若姬的身体便僵在那里，动不得分毫。

蓝若姬倒是有些惊讶，她从未见过这种武功。江素白从一旁拿起筷子，道：“你乖乖地看着我吃，吃完我便放了你，当然，银子还是要你来付。”

江素白夹起的筷子，未等放到嘴边，突然一股杀气袭来，江素白急忙后仰，一把长剑，恰好刺了过来，重重的钉在桌子上。方子恒和鸿欢皆是吃了一惊，竟然还有高手！江素白正过身来，只见桌子上插着一把水玉般的长剑，角落里面，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正盯着自己，这柄剑就出自她手。

江素白眨了眨眼睛，骂道：“竟敢偷袭我，浑蛋。”大手一扇，将那人头上的斗篷吹落，露出了冰冷的女儿容颜。

江素白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心念一乱，蓝若姬不再受束缚，扭过头来，看清了搭救之人。

精致的面孔上，一双透着杀气的眸子。鸿欢看得分明，那双眼睛里面，只有冷漠，没有一丝温度。江素白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手将桌子上的剑拔了出来，拎在手中，冰凉彻骨，寒意阵阵。蓝若姬轻笑道：“好美的剑，和人一样美。”江素白对着角落里叫道：“多管闲事！”

女子起身，一步迈到江素白面前。江素白大惊，急忙向后躲闪，女子手快，揪住江素白的领子，拽到面前，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江素白痛的直咧嘴，慌忙催动心神，将女子推开。突然，脑后遂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江素白捂着脑袋跑到一边，一边揉一边骂道：“哪个浑蛋又偷袭我。”鸿欢和方子恒见到女子的身法，甚是惊愕，方子恒问道：“鸿兄，这是何种武功？”鸿欢摇头道：“我却是不知！”

方子恒又是一愣，鸿欢亦是没见过的武功，看样子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

江素白此时亦是明白过来，这个女子的身法，比起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嘀咕道：“大白天的撞了鬼！”女子手腕轻轻一晃，便将那长剑唤回手中。江素白吓了一跳，指着女子骂道：“可恶的女人，逼我动手。”女子懒得说话，抬剑刺了过来，江素白运气将女子推开，大叫道：“你莫要逼我，否则打得你满地找牙。”说话间，江素白脑后一阵冷风，鸿欢急忙叫道：“快闪！”

江素白听了，就地一滚，恰好滚到了蓝若姬脚下。蓝若姬见到江素白的狼狈相，抿嘴一笑，气的江素白更是恼火，对着女子叫道：“暗箭伤人不算本事，堂堂正正的跟我打。”女子冲到身前，一巴掌闪过来，江素白抬手抓住女子手腕，笑道：“这么漂亮的脸蛋，来，先且教我亲上一口。”说完，手中顿觉一松，一巴掌实实的扇在脸上，蓝若姬噗呲一声，笑的更欢。

鸿欢看得出来，江素白似乎有些惧怕女子，对方子恒道：“方大人，还要你出面制止，免得不可收拾。”方子恒点头，起身走了过去。江素白见到方子恒，急忙躲到方子恒身后，道：“方大人，快帮我教训这个疯婆子。”方子恒拱手道：“姑娘，我这位朋友多有冒犯，在下替他赔罪，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江素白探出半个头来，叫道：“方大人剑法天下无敌，你再不逃命，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