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风扶柳初方见(四)

那女子瞪了江素白一眼,江素白急忙躲了回去。

蓝若姬亦是起身走了过来,对女子道:“姑娘,方大人是锦衣卫千户,难得的好人,小弟弟不懂事,休要和他一般见识。”女子打量了一下方子恒,江素白又探出脑袋,道:“方大人,我是不打女人,否则,绝不会饶过她。”

女子却不再理会江素白,长剑一颤,一声剑吟,竟然不答话便出手。

剑到面前,方子恒只得拔剑格住。

江素白大喜,转身便逃,鸿欢一把揽住,笑道:“小兄弟,方大人出手救你,你怎能独自逃走?莫做教人耻笑之事。”江素白呵呵一笑,被鸿欢按在了凳子上,一脸的不情愿。

两人皆是用剑高手,乒乒乓乓打过五十招,不分胜负。女子略微点头,剑招陡然凌厉起来。方子恒不想伤及无辜,未用剑气,可是这女子自幼研习剑术,剑招出神入化,方才只是试探一番,如今使出真本事,方子恒仅凭剑术,难以御敌。鸿欢看出方子恒势衰,将酒楼中的客人请了出去。

方子恒心中一宽,剑气大盛,女子不善剑气,胜在身法轻盈,又有宝剑在手,一番下来,难分伯仲。鸿欢看了许久,脸上笑意渐渐变作沉思。

江素白见鸿欢心不在焉,道:“不需担心方大人,我看这个疯婆子要不了多久便会败下阵来。”鸿欢不理江素白,静看场中的变化。方子恒剑气威力惊人,只是每每气劲灌入剑中,皆被女子用精妙的剑招遏制,难以化成剑气,胜算全无。好在女子亦是只是能压制方子恒,无法胜他。

斗了百余招,鸿欢突然喊停,两人皆是一愣,鸿欢道:“看样子,两位的剑法各有所长,这般打下去,只怕很难分出胜负,既然如此,不如坐下来,大家交个朋友,改日再切磋亦是不迟。”方子恒本便无心动手,见鸿欢开口,乐的应允,拱手道:“姑娘剑法卓绝,方子恒生平见所未见,敢问师门?”

女子冷哼一声,闪身离去。

蓝若姬张口欲拦,可是想想女子冷漠的模样,又将话咽了回去。

鸿欢凑近蓝若姬,道:“蓝公子,金陵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你独自一人,还是小心些好。”蓝若姬挪开一步,道:“只要你离我远上一些,便无事。”方子恒走到江素白身旁问道:“江兄弟,蓝...蓝庄主有恩于我,你切莫再为难她。”江素白哈哈大笑,道:“方大人如此说,我自然要给方大人一个面子。”蓝若姬嘲笑道:“亦是不知何人被打的满地打滚。”江素白被呛了一句,亦是不生气,笑道:“好男不跟女斗,几位,后会有期。”

说完,江素白摇着脑袋自顾离开。

蓝若姬道:“这个江素白倒是有意思得很,可惜被柳相怡收了去。”三人无心再留在此处,闲话几句便各自离开。

鸿欢一路思索,回到水云漫。

上来二楼,只见一个女子坐在窗前,慢悠悠的摆弄着茶具。

白皙的脸上,没有半点瑕疵,头上插着一根碧玉簪子,贴身的白色短衣,亦是一尘不染的干净。见鸿欢走了上来,女子笑了,两只眼睛弯作月牙状,十分迷人。

鸿欢坐到女子对面,女子推过一杯茶,道:“这是我从南边带回来的,尝尝看。”鸿欢拿起杯子闻了闻,点头道:“好茶。”女子满意地笑了笑,接着摆弄手中的茶具。鸿欢咽下几杯,有些心不在焉。

女子问道:“有事?”鸿欢道:“今日我在酒楼遇见一女子,剑法了得,与方子恒斗百招不败。”女子道:“九州剑道大盛,有剑道高手,不足为奇。”鸿欢查勘过成国公府,早早便认出了那独特的剑法,道:“杀朱能的剑法和她是同一路数。”女子还是不肯放下手中的茶具,一边把玩,一边问道:“你对成国公府的事情为何感兴趣?”鸿欢道:“我担心,宁钟离真的尚在人间!”女子将茶具放在一旁,道:“宁钟离与七友一样,皆是高傲之人,他三十年未曾出现,可见心中并没有仇恨。”鸿欢道:“若是他为报仇而来,倒亦是心定,正因不是,才心里担忧。”女子将茶杯斟满,推给鸿欢,道:“想亦无用,既然无用,不如顺其自然。”鸿欢慢慢地品着茶,心中的忧虑亦是渐渐消除,脸上恢复了微笑。

女子开始讲起这几个月的见闻,三山五岳,奇人异事。鸿欢一边听,一边笑,正说的兴起,有人造访。

柳相南跟着茶女走来二楼,看见鸿欢和女子正在说笑,笑道:“小主果然在此。”

鸿欢对面的女子,便是外出游玩的水云小主,今日刚刚回来,柳相怡的探子便急忙告知了柳相怡,柳相怡闻讯,便让柳相南过来一看究竟。

鸿欢伸手一让,柳相南坐到了鸿欢身边。

小主斟满茶推了过来,道:“你姐姐消息倒是灵通,一壶茶还没有喝完。”柳相南道:“她同古家斗得凶,知道小主回来,立刻就让我赶来拜会。”鸿欢道:“南公子一早进城,赶了这么远的路,何不多休息几日。”柳相南答道:“风餐露宿,早已经习惯。”小主道:“古箫人在城中,柳庆宗不在,你们斗不过古家,她何苦非要同古家作对。”小主不知道柳相怡多了江素白这个依仗,鸿欢将江素白的事情说了一遍,连同酒楼中欺负蓝若姬亦是一并道出,听得柳相南大笑道:“看样子素白兄弟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小主嘴里默念了几句江素白,好像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道:“这个江素白是何方人士?”鸿欢摇头,对于江素白,他多方打听,却没有半点头绪。小主眼珠一转,道:“既然你们有江素白对付古箫,何必来找我,你们两家的浑水,我可不愿意沾惹。”柳相南道:“小主,你与我姐姐交情匪浅,我姐姐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人,你若不帮她,便无人可以帮她。”小主撇撇嘴,道:“南公子这嘴巴,不知道甜言蜜语的忽悠了多少女子,怪不得金陵的女儿家都念着柳家四公子的好。”柳相南道:“小主休要取笑我了,我姐姐已经在桃叶渡等候,时候不早,我们快些上路。”小主并未起身,问道:“你姐姐又耍得诡谲阴谋,为何要在桃叶渡见面?”柳相南道:“姐姐怎会对小主耍伎俩,城中耳目太多,不方便而已。”鸿欢摇头道:“桃叶渡在江边,若去桃叶渡,必然经过城北,古家别苑就在那里,你想拉着小主在古家地盘上招摇过市。”柳相南知道姐姐的心思瞒不过鸿欢,索性并未狡辩。小主叹气一声:“她可真是机关算尽。”事已至此,由不得小主不去,柳相南已经备好马车,带着小主,大摇大摆的离去。

桃叶渡,柳相怡带着江素白等在那里。

江素白吃了大亏,倒是没有郁闷之心,被柳相怡连哄带吓的说了几句,便乖乖地跟着来了,此时正在江边一脸轻松的望景。柳相怡一旁冷眼旁观,看江素白自顾忘乎所以,狂吠不止。

江素白察觉到柳相怡在看自己,笑着转过头,道:“你看看你,整天板着一张脸,难怪没有人肯娶你。”柳相怡白了一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素白一脸的认真,道:“你若是能温柔一些,贤惠一些,或许还嫁的出去。”柳相怡懒得同江素白废话,走到路边,正巧看到柳相南驾车过来。

车子停稳,柳相南便跳下车来,打开车门,将小主扶了出来。小主见到柳相怡一脸的气相,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惹我们的三小姐生了这么大的气。”江素白凑过来,哈哈笑道:“背后说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小主眉毛一挑,问道:“你便是江素白?”江素白挺了挺胸脯,道:“看样子我的大名已经尽人皆知。”小主点头道:“果然是个夜郎自大的家伙。”江素白邪笑一声,道:“你敢小瞧我,却是自讨苦吃。”柳相南一把揽住江素白,道:“素白兄弟,这江边的景色,我带你去看看如何。”江素白倒是喜欢柳相南的豪爽,便将小主丢在一旁,同柳相南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两个女子站到江边,同在眺望大江尽头。

柳相怡是钱塘第一美女,乃至整个扬州,亦是可称得上第一,美艳动人,宛若牡丹,雍容华贵。而这水云小主,纤尘不染,白璧无瑕,用荷上清莲形容,再恰当不过。

两人站了许久,柳相怡终于开口道:“既然回来,便帮我对付古箫。”小主道:“你有这个江素白在手,还怕古箫?”柳相怡道:“江素白只是权宜之计,古箫身后,还有更厉害的古千秋。”小主扭头看向柳相怡,见她不像说笑,回过头道:“古千秋天下无敌,你便是赔上柳家,亦是未必斗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