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渡头桃叶有人来(三)
柳相怡心中大喜,江素白果然不是寻常人物!柳家若是能得其助力,何愁大事不成。
寻思间,古箫大发神威,周身呈现一道虚影。财叔脱口而出:“真龙之象!”
古家龙威练到大成之处,真龙护身,古箫周身的虚影虽然模糊,但是财叔曾见过古千秋的真龙之象,气息一模一样。暗处的方子恒脸色变了变,紧紧的攥起拳头,咯吱作响。
便在此时,古箫龙威再涨一层,震得众人不得不捂住双耳。江素白打出两个手诀,迎上古箫便是一掌,古箫双目圆瞠,抬掌按在江素白胸口,喝道:“蜃龙。”江素白不待躲避,便倒飞出去,栽进了柳家酒楼。
观战众人倒吸口凉气,古箫惊世骇俗的功力,深深的震撼了所有人,以至于龙威散去,依旧无人言语半句,柳家酒楼门前,静的渗人。
古箫站在中央,扫过四周,高声叫道:“尔等皆听清楚,城北古家别苑,十里之内,不得有任何响动,若有违者,自来别苑领死。”
话音刚落,柳家酒楼之中一声厉喝,江素白大步跨出,站在古箫面前,脸上依然是笑嘻嘻的神色,只是一身破烂衣衫,灰头土脸,又变成了乞丐模样。
鸿欢拍手叫绝。
江素白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指着古箫道:“方才是我大意,再来比划。”古箫未曾搭话,卞锷扛着剑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道:“小子,你这么愿意找死,爷爷成全你。”
雍并大凶!
财叔道:“糟糕,古箫有卞锷相助,江素白绝不是对手。”江素白看了看卞锷,道:“你是哪里来的莽汉,我不打无名小卒!”卞锷高声道:“雍州卞锷。”江素白费力的想了想,摇头道:“未曾听过,快些闪开,莫要耽误我的正事。”财叔骂道:“混账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局面僵持不下,方子恒顺势走了出来,将手一招,四周涌出无数锦衣卫,连同窦冲的守备营,全部围了起来。卞锷以为方子恒要抓他,刚要发作,古箫抢先开口对方子恒道:“我办事,你休要插手。”方子恒道:“适可而止,不要惊了百姓。”
说着,方子恒下令驱散了围观的众人,只留下窦冲在一旁作壁上观。
江素白见了方子恒,立刻收起一身泼皮气息,道:“方大人,可是给你添了麻烦?”方子恒对江素白微微颔首,江素白立刻点头回应,笑得更开心。
柳相怡见方子恒出手,亦是走了出来,道:“打成这副样子,方才出来,果然和朝廷一个德行。”方子恒道:“你已伤及古家多人,最好适可而止,若是惹怒窦尊,我却是帮不得你。”柳相怡道:“那又如何,我柳家岂会怕一个窦尊。”
古箫问方子恒道:“你要拦我?”方子恒道:“就此作罢。”
柳相怡一拍江素白,道:“你莫非怕他古箫不成。”江素白呵呵一笑,道:“方大人说作罢,便作罢是了。”柳相怡一听,气的险些昏厥。
方子恒问古箫:“你已经立威,今日之后,无人敢动古家,再争执下去,却是无用之功。”古箫自知方子恒不可能任其肆意妄为,道:“我说的话,决不食言,十里为限,敢逾越半步,我便荡平金陵!”
说完,古箫与卞锷一同离开。
锦衣卫乖乖的闪开一条路,丝毫不敢阻拦。
柳相怡白了一眼方子恒,道:“方大人,休要阻碍我的门面做生意。”未等说完,柳相怡气呼呼的转身走掉。
江素白见状,堆笑道:“方大人,休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方子恒很想看清楚江素白到底是谁,可是鸿欢亦不清楚的事情,他更没有办法弄明白,只好在江素白的目送下,收队离开。
窦冲见没了热闹,遂带人继续满城搜捕。
古箫柳家酒楼一战,不出半个时辰,传遍全城,得知古家大公子身在金陵,前来浑水摸鱼的黑白两道,只得哀叹一声,寻机遁走。飞扬跋扈的柳家,亦是再无往日的气焰,骚乱多日的金陵邑,终于安静了下来。
回到古家别苑,古箫罚一并古家子弟面壁三日,不得出门。遂将古箴和古庶两人唤来正堂。
古庶服用了古箴的丹药,性命无忧。
古箫见到二人,质问道:“我说的话你们不曾听见?立刻回广陵。”古箴道:“我却不回去,柳家已经知道我古家的厉害,为何还要怕她!”古箫不允,道:“小孩子自然是好好在家练功,出来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古箴最讨厌别人叫他小孩子,叫嚷道:“我并非小孩子,你能留下,为何我不可以?”古箫训斥道:“我是你大哥,岂容你质问于我!”古箴额头青筋暴起,吼道:“在你眼里,我永远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古箫听罢,气上心头,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桌子打得粉碎。
面前古庶大骇。
古箫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平日里亦是不曾骂过一句,今日竟然发这般大的脾气,着实反常。古箴见古箫动怒,心中更气,脖子一伸,大吼道:“有本事你一掌打死我,只要你打不死我,我便不离金陵半步。”古箫坐在座位上,指着古庶道:“马上将他带回去,便是绑,亦是要绑回去。”
倚在门前的卞锷开口劝道:“大公子,他不愿回去,你便是将他绑回去又如何?路上万一遭柳相怡算计,倒是不美,暂且让他留下来,有你我二人在此,柳相怡不敢造次。”古庶趁机道:“大公子,卞大侠说的是,我有伤在身,若是撞见了柳家的镖头,怕亦是应付不得。”古箫摇头,道:“金陵邑太危险,你们留下来,只会招人觊觎。”古箴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任你说破天,我便是不回去,你走到何处,我便跟到何处,你若是打死我,我亦是要化作鬼,缠着你。”
古箫最头痛古箴耍泼,无言以对。
卞锷蹲下身,一巴掌拍在古箴脑袋上,骂道:“多年不见,依然是这般撒泼耍赖。”古箴被打的头痛,爬到一边,抱住石柱,道:“我偏不回去,有本事你索性一掌打死我!”卞锷袖子一撸,抓起古箴的双腿,用力拖扯道:“还敢耍浑,看我如何治你!”
古箫心中明白,古箴不过是想留在自己身边,遂将古庶叫到一旁,低声嘱咐了几句,古庶点头离去。
看看闹得正欢的二人,古箫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起身闪进了内堂。
方子恒自柳家酒楼回来,便愁眉不展。
回到南镇扶司,恍然间,方子恒却走到了朱鹏修养的小院。
蓝若姬救活朱鹏后,耗费了大量真气,将他的心脉重新打通,如今只需静养,不消月余,便可痊愈。
方子恒轻轻叩门,见朱鹏正费力的爬起来。
走到近前,方子恒将朱鹏扶住,道:“你的伤伤未痊愈,不宜乱动。”朱鹏用力挤出笑容,道:“不碍事,方大人费心。”
方子恒坐下来,想了想,道:“窦大哥在成国公府为太傅守灵,七日后下葬。”朱鹏听罢,立刻道:“方大人,带我去为太傅上柱香。”方子恒摇头道:“蓝公子特意叮嘱,不准你离开南镇扶司半步,你先且养好身体,再去不迟。”朱鹏哀求道:“方大人,求你带我去见上一面,否则,我寝食难安。”
方子恒心中犯难,不知如何是好。
朱鹏用尽力气,站起身来,方子恒动手搀扶,朱鹏道:“不需方大人搀扶,伤势已是无碍。”
挣扎着走到门前,朱鹏双手死死的抓住门框,望着漫天阴云,切齿之恨,涌上心头。
这时,一声柔音道:“这般折腾,对你的伤可没有好处!”
朱鹏转头一看,原来是蓝若姬。每天这个时辰,蓝若姬便会来帮朱鹏换药,并用真气梳理经络,如此方能教重伤之下的朱鹏不可思议的活下来。
不待朱鹏说话,蓝若姬便将他扶回了床上。
两指搭在朱鹏的脉门上,蓝若姬道:“方大人,你怎可任他乱动?”朱鹏道:“莫怪方大人,是我想去见太傅一眼。”蓝若姬道:“见了又能如何,搭上你自己的性命,还有何人来报仇!”朱鹏一听报仇,叹气道:“我这般无用,接不得宁钟离一掌,报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蓝若姬道:“既然你此时杀不得他,便要好好的活下去,日后总有机会!”方子恒见自己留下无用,告辞离开。
蓝若姬松开手,对朱鹏道:“你的内伤已经并无大碍,只需将外伤养好,便可痊愈,可是功力尽失,一切皆需从头再来!”朱鹏道谢,蓝若姬写下个药方,递给朱鹏道:“按照这个药方,内服外用,十天便可痊愈,你大难不死,万不可鲁莽行事,妄送性命。”说完,蓝若姬起身便走。
朱鹏见状,急忙拦住道:“蓝姑娘,你这便要走?”蓝若姬道:“你的伤已经无碍,不需我再为你疗伤!”朱鹏欲挽留蓝若姬,却不知如何开口,低下头紧握药方,心中百般滋味。
蓝若姬见状,遂坐下身来,柔声道:“你不听我的话,却还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