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渡头桃叶有人来(二)
卞锷恼羞成怒,提剑便要上前,古箫一把拦住,道:“卞大哥,他并非北镇抚司的爪牙。”卞锷不明所以,方子恒脸上变了几变,终于平静下来,道:“好功夫。”卞锷又是一愣,提起的剑硬生生的放了下去,道:“大公子,你们认识?”古箫笑了一声,道:“冤家路窄。”方子恒道:“你今日才回金陵,有些晚了。”古箫道:“古箫未到,便算不得晚。”方子恒道:“金陵邑中,古家和柳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古箫不以为意,道:“麻雀而已,飞的再高,亦不过是三尺枝头。”
方子恒收了剑,对卞锷行了一礼,道:“卞大侠,在下南镇扶司方子恒,多有冒犯。”卞锷眉毛一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要来杀我。”方子恒摇头道:“北镇抚司的使者现在城中,这些皆是我自家兄弟,卞大侠无需多虑。”古箫道:“告诉北镇抚司的人,三天之内,再不离开扬州,便是陈瑛亦是救不得他。”方子恒摇头道:“金陵的局面,只怕你没有心思去管北镇抚司。”
古箫却不知方子恒何意,方子恒道:“古箴人在金陵,古家伤了不少人。”
古箫微顿,随即道:“柳相怡不敢动他。”方子恒道:“江素白你可认识?”古箫身子不由得一颤,虽然十分轻微,但是方子恒看得真切,能让古箫如此,想来这个江素白来头却是不简单。
方子恒接着道:“他人在金陵邑。”话落,古箫身子又是一抖,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失语道:“古箴如何?”方子恒回道:“无事。”古箫心中明了,道:“我欠你一次。”说着,便朝金陵赶去。卞锷看了看方子恒,方子恒道:“卞大侠请便。”卞锷一拱手,追古箫去了。
两人消失不见,锦衣卫中,鸿欢挤了出来。
走到方子恒身边,鸿欢望着金陵的方向,道:“能让古家大公子如此在意,这个江素白来头不小。”
方子恒将锦衣卫散去,道:“卞锷之强,远胜传闻。”仓促之下,能接住自己一剑,方子恒心中明了那是何种修为。再回想古箫的眼神,分明没有出手的意思,难不成,这个卞锷仍有余力?鸿欢点头笑道:“雍并大凶,加上扬州独秀,金陵之局,只怕柳相怡又要栽跟头。”方子恒斜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鸿欢,鸿欢哈哈一笑,道:“古箫一到,这金陵才热闹些,方大人,我们快快跟上,或许还有惊喜。”说着,快步追了上去,方子恒眼中一闪,朝暗处打了个手势,也追了上去。
古家别苑内,古庶一脸凝重地坐在椅子上。
连日来,柳相怡接连伤了多名古家子弟。古庶本不愿插手这些事情,可是古箴心高气傲,中了柳相怡埋伏,危在旦夕。不得已,古庶出手相救,反被江素白所伤。
如今古家别苑内,伤者过半。素来强横的古家,从未如此狼狈过。
正发愁处,大门被一把推开,所有人皆以为柳家打上门来,纷纷提剑准备死战,见到一脸冷峻的大公子,气氛顷刻凝固。
古箫环视一周,未曾说话,径直朝里面走去。古庶见到古箫,大吃一惊,立刻站了起来,道:“大公子,你回来了。”内堂的古箴一听,立刻跑了出来,叫道:“大哥。”
古箫点点头,道:“古庶,带古箴回广陵。”古箴一听,大叫道:“我不回去,我要找柳家算账。”古箫扫了一眼古庶,道:“立刻动身。”古庶不敢违背,转身走向古箴。古箴一把推开古庶,叫道:“不杀柳相怡,我绝不回去。”古庶有伤在身,古箴不知轻重的用力一推,竟然将古庶推倒在地。走进正堂的卞锷察觉不妙,遂将古庶扶起,搭住脉门。古庶心脉被震伤,一直强撑至今,却才教古箴一推,真气倒行,脸上已是紫气遮面,命悬一线。
卞锷一掌拍在古庶胸口,将逆行真气打散,古庶方才好受一些。
古庶跟随古箫多年,亲如兄弟,古箴知道自己又闯祸端,急忙蹲下身来,摸出随身的疗伤丹药,给古庶服下。
古箫见古庶伤势严重,未在言语,转身出了正堂。
院子中的古家子弟,伤者十有八九,不曾受伤的亦是衣冠不整,双眼通红。古家横行扬州十年,从未败的如此凄惨,甚至要关门避祸。
古箫走到院中,手指大门。
“今后再将这扇大门关上,休怪我翻脸无情!”
众人不敢接话,颤巍巍的站在原地,直到古箫出门离去,才跑进正堂,询问古庶的伤势。古庶抓着卞锷衣袖,道:“卞大侠,柳家人多势众,不仅找了很多黑道高手,另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我担心大公子此去有危险,烦请卞大侠去助大公子一臂之力。”卞锷应允,立刻出门去追古箫。
柳家大胜,更是伤了古箫左膀右臂古庶,柳相怡心情大好。
如今古家人皆躲在古家别苑,谢尹本便无意与她争斗,金陵邑内,此时无人再是柳家对手。
刚刚清闲几日,古箫突然出现在十字街口,惊得柳相怡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门前。财叔将柳相怡拦住,招来镖师护在门庭。
古箫不理眼前的镖师,道:“柳相怡出来说话。”柳相怡绕开财叔,走了出来,轻声一笑,道:“大公子回来的太迟了些。”古箫道:“你太胡闹!”柳相怡道:“只怪你那弟弟无用,如若他乖乖听古庶的话,我自然没这般容易得手。”古箫道:“同一个孩子耍伎俩,赢了亦是无用!”柳相怡道:“大公子,如今你孤身一人,能奈我何?”古箫眼中一寒,财叔大惊,忙道:“快拦住他。”说完,财叔将柳相怡拉入酒楼,命镖师们将门庭死死护住。
古箫冷声道:“不自量力。”
古箫一步迈出,龙威咋起,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众镖师掀翻在地。财叔拼了老命,护在柳相怡身边,手中的两把钢刀,在龙威之下,勉勉强强撑了过去。柳相怡抬手射出三根飞针,古箫一掌打出,将三根精铁铸成的飞针,拦腰打断。财叔道:“大小姐,你快躲进内院,我来对付古箫。”说话间,财叔便要跳出门庭。柳相怡拽住财叔,道:“不急,自有人对付他。”
话落,只听酒楼之内,一阵大笑,江素白破窗而出,立在门庭,将柳相怡二人护在身后。古箫脸色一沉,道:“是你打伤古庶。”江素白歪着脑袋笑道:“我说过要来找你,看你还能躲到几时!”古箫道:“你太放肆了!”江素白一弹长袍,抬手道:“废话少说,出招。”
古箫抬手一掌,龙威大盛。江素白面色不改,身形移开三尺,古箫掌风打在身后的石狮子上,将一只耳朵打得粉碎,烟尘四起。
一招作罢,惊得柳相怡二人心中发凉,她从没见过古箫出手如此凶狠,难道此番真的将他惹恼?江素白用手扇开面前的飞尘,邪笑一声,道:“有趣。”
古家龙威震彻金陵,在街上抓人的窦冲听闻,匆匆带人赶到柳家酒楼。正见到古箫一掌将石狮子的耳朵打碎,惊得胯下战马一声长嘶,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古箫见到窦冲,窦冲拱手道:“大公子,息怒。”古箫冷声道:“你要拦我?”窦冲想了想,道:“大公子办事,自然不拦。”
江素白狂妄无知,自然不肯落了下风,单手虚空一抓,将另一尊石狮子直接抓起三尺之高,狠狠推向古箫。古箫亦是单手接住,快步推了回来。江素白嘴角一扬,纵身迎上,按住石狮子,大叫一声:“正九!”与此同时,古箫龙威再起!
二人接连在石狮子身上打了十几掌,可怜这石狮子再受不得摧残,裂作两半。古箫龙威犹盛,抬掌拍向江素白。江素白自是不甘示弱,迎上一掌,两掌相冲,气劲散开三丈不减,带起一地碎石,财叔横刀格住,护在柳相怡身前。
二人的打斗引来了无数人观战,方子恒同鸿欢隐在暗处,鸿欢盯着江素白道:“这个江素白究竟是何来头,竟然能接住古箫的龙耀掌。”那一晚江素白将古箴玩弄股掌之间,鸿欢并未留心,毕竟古箴同古箫差得太多。
江素白伤了古庶之后,鸿欢方才有些奇怪,今日又见到他与古箫打的难解难分,实在难以相信。
方子恒摇头道:“古箫八年之前,便能一掌打断石碑,他并没有出全力。”鸿欢故意道:“看那江素白亦是未出全力。”
虽然打的险象环生,观那江素白依旧满脸嬉笑,似乎是在嘲笑古箫一般。方子恒道:“鸿兄,江素白的掌力,还真是不小。”鸿欢明白方子恒的意思,道:“他的功夫亦阴亦阳,亦正亦邪,着实摸不清。”
打过五十招,周围一片狼藉,再无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