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林子的黑化
“刘三爷叫刘正风,是衡山派的二把手,仅次于掌门莫大先生的人物。不过他在江湖上人面广,比莫大先生名气还大,衡山、衡阳这一带,向来都是他罩着。”
文如锦要是聪明起来,其实相当聪明,去打听消息没多久,就回来给宁轩和林平之带路,一边走一边说。
“听说刘正风和他门下弟子,武功要比莫大一脉高很多,在衡山派里师兄弟暗斗,也有些年头了。刘正风是本地富豪,不想跟师兄争这些,所以决定金盆洗手,衡山城里的这些江湖人,就是来参加这个洗手大会的。”
说着突然嘿嘿笑起来:“除了华山派的,那两个被人砍的道士是泰山派的,尼姑是恒山派的,就是山西那个北岳恒山。再加上本地的衡山派和河南嵩山派,并称为五岳剑派,说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就像同门一样,其实南岳衡山和山东泰山跟另外三派离得老远,一年也见不上一回面,说这些就是充门面而已!”
宁轩一直静静听着,到最后不禁一笑:“你倒是挺懂。”
“那当然了!”文如锦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挺胸拍着胸脯,“语数外物化生史地政,我哪一门不……呃,虽然分数不高,那是我不爱考……”
正在胡说八道地吹牛,猛的脚步一顿,三个人都看见不远处街边一座宅院,院门大开着,门口清一色青衣短打的家院站成两排,进门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
“这应该就是刘府了吧!”文如锦不等宁轩吩咐,正想上前打听,突然看到两个人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哎,这不是青城派那两个……”
就算他不开口,那两个人也已经看见了他们,虽然神情紧张,却不转回,反而沿着长街径直跑了下去。
“大哥,这回追不追?”
宁轩呵呵一笑:“这是故意引咱们的,当然追!”
“好嘞!”
文如锦憋了许久的劲儿终于使了出来,三两步跟上那两个青城派的人,咬在后面紧紧不放。宁轩虽然落后他一些,但脚步始终不徐不疾,几乎像闲庭信步一般,林平之一边跑,一边暗暗吃惊。没过多久,追的和跑的都到了城外。
这是一片茂密的杉树林。尽管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林子里还是充满了潮湿的气息,不时有一串水珠当头落下。
文如锦跑进树林里,就失去了那两个人的踪迹,正在挠头,冷不防眼前一只红尾锦鸡“扑楞楞”飞过,往后一退,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多了十几个青衣人,手中清一色寒光闪闪的长剑。
“我去!有埋伏!”文如锦不用细看,也知道这些人全是青城派的。果然他们故意把自己一行人引到这里来,想要杀人灭口!
文如锦第一个反应是转头就跑,还没付诸行动,想起宁轩和林平之就在自己身后,硬生生定住了脚步。
“大哥,小林子,你们先跑!”喊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灭自家威风,还纠正了一下台词,“你们先撤退,那个,我……”
“闭嘴。”
这句话实在太熟悉了,文如锦自从认了这位大哥,每天要是不听见两三次“闭嘴”,就觉得一天过得不够充实。
正琢磨着,就觉得脖子上一紧,好像被人提着衣领拖到了后面来。文如锦定定神,对上了林平之有点无奈的眼光。
一道白影就在他们眼前倏忽飞了出去。
文如锦本来还想,自己穿越的这个武侠世界,好像也没有多厉害,除去那个从酒楼里跑出去的采花贼,就没见谁正经在天上飞过。至于打斗,酒楼里那些人还不是互相砍得血呲呼啦的?
说好的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呢?
你们打得跟古惑仔似的是闹哪样?
文如锦当然很喜欢古惑仔,想成为江湖上一个字头的梦想本来也是因为这个。但你们是武侠啊!武侠!
连个钢丝都不吊的武侠,跟咸鱼有什么两样?
大哥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而且看大哥的身法,还是那种最夸张的,违背地球引力的类型。那些青城派的菜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接二连三地被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打倒在地,连剑都没来得及出。
文如锦乐滋滋地按着牛顿的棺材板,欣赏他大哥单方面海扁那帮“菜鸟”,根本忘了他自己其实一个也打不过。
在宁轩鬼魅般的身法和凌厉的攻击之下,十几个青城派的人没过多久就全都倒在了树林里。林平之怀着惊讶的心情上前检视,发现无一例外是被重手法打晕的。
十七爷的武功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吗?
如果自己也学到这样的功夫,不,哪怕只学到十之二三,是不是就能亲手报了青城派的灭门之仇?
刚产生这个念头的林平之马上又顿了下,感觉有些尴尬。青城派的人除了余沧海,恐怕有名有姓的全在这里了,他还用得着去想什么亲手报仇吗?
然而宁轩就在此时递过一把剑来。林平之顺手接了,神色茫然。
“你可以报仇了。”
林平之的目光闪了闪,转头望着宁轩的动作有些僵硬。“十七爷,你是说……”
宁轩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青城派杀了你们镖局满门,你不要为他们报仇么?”
“可、可是……”林平之想起当日镖局中的惨状,眼睛立刻红了,但随即又有些犹豫,“他们没有反抗之力,我这时动手,未免……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英雄好汉!什么英雄好汉!”文如锦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仗着武功比你们高,杀了你们家的人,难道就是英雄好汉了吗?”
“他……他们……”
宁轩淡淡地看着林平之:“你们镖局里的厨子和马伕,他们可也没放过。”
林平之浑身一哆嗦,大叫了一声,长剑反手向地上戳了下去,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
鲜血从尸体下蔓延开来,将林间泥土浸成了深褐色。
林平之拔出剑来,脸上带着一种痛苦却又解脱的神情,仔细端详着从剑身上蜿蜒而下的血迹。
文如锦突然觉得想吐。
他和林平之并不一样,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的惨痛,他的正义感全都来自于自己的想像。
此时他听着林平之从低到高、最后爆发出的宛如枭鸣的笑声,只觉得全身冰冷,好像雨水已经浸透到了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