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大哥的风姿无人能及
文如锦自从新认了“大哥”以后，还是第一次跟着出门办事，兴奋得简直睡不着。宁轩问他“会不会骑马”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地拍胸承认了。
结果第二天刚走了半天路程，就趴在马背上疼得直哼哼。
其实他也没吹牛，他以前确实骑过马——在旅游景点，那种按小时收费的。
宁轩虽然不清楚内情，一看他样子也知道怎么回事，没等天黑，就在最近的市镇投宿，顺便和唐寅商量着换车赶路。
谁知他们临时投宿的这个镇子太小，根本没有车马行，要找顺路的大车也找不到。文如锦本来已经跑到房里床上趴着，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出来，也不说话，就在宁轩身边转来转去，谁一看他，他就嘿嘿地笑。
宁轩非常无奈地合了下眼帘，问：“好了？还能骑马？”
“本、本来也没事！”文如锦满脸的欲盖弥彰——当然他自己不知道，“大哥，你看……小林子他的事比较急，要不咱们接着赶路？”
宁轩和感到有些意外的唐寅对视了一眼。两个成年人似乎无声地交流片刻，并达成了某种共识。
“你回去练功，明日一早再赶路。”宁轩说得很平淡，好像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只到最后目光闪了闪，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记得有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随手带出来了……”
“我、我、我又没事，用那个干什么！”文如锦结巴着嘴硬，“我练功去了！”
看着他一溜烟跑回房、但颇有些别扭的姿势，唐寅“噗”的笑出声来，转身向宁轩微微一躬：“我把药给锦少爷送去吧？”
文如锦的姓名，宁轩对他们谁也没说。唐寅多机灵的人，干脆跟着林平之叫“锦少爷”，毫不脸红。
宁轩刚要点头，却又停住了，思忖片刻道：“叫林平之给他送去。”
……
文如锦其实疼得厉害，回到房里连坐都不敢坐，又趴回床上。不过反正当初学内功，也是趴着练的，算是轻车熟路。刚照着宁轩说的，存想真气运行中，忽听见有人敲门，只好又蹭下床，一瘸一拐的过去开门。
林平之举着个白瓷瓶子站在门口，有些僵硬地跟他面面相觑。
“哦，呵呵，我大哥叫你送来的？谢啦！”文如锦迅速地把令人尴尬的对话倍速播放完，抄过药瓶，打算关门。谁知林平之就在这时候挤出一句：“我帮你上药吧！”
“啊？什么？……不、不用了！喂你要干什么！住手啊我跟你说！我不喜欢男人的！就算你长得像漂亮小姐姐也不行！……”
白白练了半个多月的内功，对上比自己大三岁、还自幼练习拳脚功夫的林平之来，文如锦其实毫无还手之力。之前在宁轩面前那场对打，显然是有人放水了。
文如锦在乱喊乱叫着被扔回床上的时候，本能感觉到空气凝重了一下。他回过头去，正好对上林平之有点发红的双眼。
“我最恨别人说我长得像女人！”
林平之一边咬牙发着狠，一边把文如锦按在床上，不由分说地扒下衣服上药。文如锦没敢再说话，也咬牙忍痛，心里琢磨着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少爷怎么净犯犟脾气。
“好……好了。”第一次服侍人的林平之，磨蹭了半天才长出一口气。方才的火气早就消了，脸上涨得通红，看起来更像女孩子了。
文如锦却没敢提这一点，转过头嘿嘿一笑：“谢、谢谢啊！”
“该我谢谢你才对……”林平之沉默半天，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看着文如锦有点惊讶的神色，解释起来却轻松了许多，“你帮我在十七爷面前求情，又为了我的事跟着奔波……我家落难以来，没有人这般待我。锦少爷，我欠你的情……”
一声“锦少爷”叫出来的时候，林平之站起身，认真地向文如锦一揖。
文如锦“哎呀”一声，想爬又爬不起来的样子，满脸尴尬：“你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
林平之没有给他留太多尴尬的时间，就直起身来：“行了，以后别再说我长得像女人，我就不把你屁股上药的事到处说。你休息吧，我走了。”
“嘿？”文如锦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地看着他走出房去，心想，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犟得要命的小少爷，居然还是个腹黑呢？
……
在宁轩的坚持下，一行人每天一早出发，刚过午后就找地方投宿，一路走了十几天，终于进了衡山城。
唐寅已经看出来了，一行四个人，十七爷是正经主子，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剩下两个半大的孩子——林平之还不算投了十七爷门下，锦少爷则是十七爷正牌兄弟，谁也不好支使——所以沿途起居，都是自己出面。这时候一进城，先找客栈号了房子，把马匹行李都安置好了，才向宁轩请示下一步行止。
“要打听消息，我跟小林子去就行了！”文如锦抢着开口，一副生怕自己没有戏份的样子。
宁轩淡淡瞟了他一眼：“你？”
“大哥，你还信不过我？”
“嗯，我是信不过。”宁轩回答得毫不客气，但嘴角带着纵容的微笑，径直向门外走去，“我怕你跑得太快，消息都追不上你。”
“啊？这……”文如锦苦恼地挠了挠头，倒是不忘拽着林平之，一起跟上了宁轩的脚步。
上街没多久，天就阴沉下来，春雨下得朦朦胧胧，像给长街罩上了一层轻纱。文如锦看着宁轩负手走在细雨中的背影，正油然而生“我大哥的风姿就是无人能及”的迷弟心情，冷不防被林平之猛地拽了一下。
“啊？怎么了？”
“嘘——！”林平之压低了声音，脸上一片紧急，指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他们……他们穿的衣服，和抓走我父母的青城派弟子一模一样！”
“哟！青城派的！”文如锦立刻兴奋了，两步凑到宁轩跟前，眼睛却盯着前面的两个人不放，“大哥，是不是要跟踪他们？”
宁轩没理他，先看了看林平之：“你认识么？”
“不……不认识。”
“那他们也应该不认识你。”宁轩一笑，“跟着。”
文如锦和林平之都没想到，他们的跟踪是如此大摇大摆，一点不担心前面的人有所察觉。那两个人也确实没在意他们，走了一阵，就拐向一家酒楼的大门。
不但店小二，就连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都迎了出来，脸上意外地带着愁容。
“两位爷，我们……我们这儿打烊了。”
“说啥子哟！”两个人一开口就露出了四川腔调，“青天白日的，你不做买卖？”
“不敢瞒两位爷，”掌柜的愁得快哭出来了，“楼上有人拿刀拿剑的打架呢！刚才上去两位道爷，也叫砍死了！”
“哇！”旁听的文如锦感叹了一声，“大哥，他们这边也有砍人的！不知道什么来头，胆子好大！”
宁轩点点头，直接走上前去：“报官了没有？”
“咦？大哥？”文如锦突然摸不着头脑：我大哥混黑社会却遵守法治？
掌柜的刚摇着头要说话，那两个青城派的龙套嘎嘎笑了起来：“哪儿来的瓜娃子！江湖上的事，你问问哪个官府敢管！”
“是啊！这位爷，一看您几位是外地来的，我们这衡山小县，向来是衡山派刘三爷罩着，就算县太老爷来了，也得敬刘三爷几分。这不是刘三爷在家中开筵，顾不上管我们这摊子事么！唉……”
掌柜的一脸无奈跺着脚，宁轩就像没看见一般，略略一侧脸，唐寅立刻上前躬身：“爷！”
“你去县衙报官吧，我们在这儿等着。”宁轩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从掌柜的到那两个青城龙套扫过一遍，“带着咱们府上的牌子，跟他们说，论理咱们江西人是管不到衡山县的事，他们要是觉得不妥，我就上报京里，找能管事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