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家霸王枪是什么东西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画师笔下的白描人物已经画完了，自己捧起来吹了吹墨迹，递给林平之：“小公子看看如何？”
林平之生得本来就俊秀，这画上的人非但像极了他，更兼神采飞扬，带着十足精神。林平之一看，登时想起自己不久前还是意气遄飞的福威镖局少镖头，日日只知道跑马打猎，没有半点愁事，不禁感慨万千。一时间捧着那张画，竟然出了神。
那画师叫了他几次都没反应，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一个青衣少年旋风一般地跑过来。
要甩脱一两个人，对文如锦来说根本不是事，但他引开的是一群人，在城里大街小巷兜遍了圈子，这才抽身回来。一眼看见林平之还举着画像发愣，便跳起来一巴掌盖在他头上：“干什么呢！我给你费了这么大力气，你倒好，在这儿磨唧起来没完了！”
说完了看林平之还没有反应，一把抢过那张画像来，看也没看一眼，唰唰几下撕了。
“哎，这位小少爷，你……”画师有点发急，上来一拦，跟文如锦对了眼神，不由怔住了，“你是……宁……那位爷身边的？……”
他是个画师，眼光自有精准之处，不然也不会在十丈开外隔着人群就认出宁轩来。当时对宁轩身边的两个少年只随意扫了一眼，单看林平之一个人还没觉得怎样，这时候又见到文如锦，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文如锦却不答话，一回头看见又有人追了上来，随手掏出方才偷的钱袋玉佩塞到他手里，转身拖着林平之就跑。
这时候还穷追不舍的人，打头的就是那几个真丢了东西的，远远看见文如锦给画师塞东西，立刻大叫起来：“好哇，他们原来是一伙的！全都拿下去见官！”
画师吓了一跳，还想辩解几句，那些人都追得气急败坏，哪里容得他开口！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捞了根棍子，冲上来兜头就打。
“砰”的一声，那棍子没打到画师，正正打在他桌子上，登时笔纸墨砚乱飞，本来摆着当样子的几副人像都掉在地上，被人一顿乱踩。画师也顾不上心疼，把手里钱物往天上一扔，抱头鼠窜。
文如锦没想到这家伙跑得还真快，没跑多远，已经紧跟在自己身后，兀自气喘吁吁地问：“你们……两个，是奉了……那位爷……的命……”
文如锦连理都不理他，突然一把揪住林平之脖领子，咻的一声就拐进了一条小巷。
画师猝不及防，想收脚的时候已经跑过了，转头一看后面人已经快追到近前，情急之下左右一看，抄起一根墙边晾衣的竹竿，横在身前摆了个架势，大叫一声：“不要来！”
“哟，看这意思他还有两下子！”文如锦和林平之缩在墙根的阴影里，谨慎地向外探着头，正好看到画师跟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不禁大为惊讶。
林平之挠了挠头：“咱们这事……算是办成了吗？”
“算吧？他这么一动手，以后也别想在城里摆画摊了。”
“可是……刚才他认出咱俩了……”
文如锦“呃”了一声，过了片刻，又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那什么，咱们回去谁也不提，就当没这事！”
这样也行？林平之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
为了避人，文如锦带着林平之钻了半天小巷子，远远兜了一大圈，这才放心回到酒馆。这酒馆虽小，不时也会有客人来，两人一看高升的眼色，就转到后面的厢房雅间去。
刚一进门，只见那个画师居然坐在桌旁，一手举着酒杯，高谈阔论，好不热闹。宁轩并不搭腔，只是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聆听，不时鼓励般地点点头。
文如锦和林平之立刻愣在了当地。
这位爷交代给他们去掀画师的摊子，转头就把画师请过来聊天？
这是什么窒息操作？
画师倒不见外，立刻起身冲着两人拱手：“两位小……兄弟，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都是给王……十七爷做事的，今后还请多多照应。”
文如锦一听就兴奋了：“我大哥收你了？——大哥，原来你是想……”
“你闭嘴。”宁轩静静的一句话，就堵住了文如锦即将出口的无数啰嗦，跟着目光落在林平之身上，“这就是那位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
“哦，林兄弟！”画师是个机灵人，一听这介绍，就知道林平之是外人，态度客气了许多，又举手道，“在下唐寅，字伯虎，林兄弟叫一声老唐就行了。我听十七爷说了林兄弟一家遭遇，明日将随十七爷启程，前往衡山搭救林兄弟家人。”
林平之听说，正要感激，冷不防文如锦又跳过来，在画师背上一拍：“哎，你也去啊？你功夫倒是不错的样子，怪不得我大哥收你……对了你叫什么？唐……唐……唐伯虎？！”
“是，伯虎是在下表字。”唐寅一脸的谦虚，眼睛却突然发亮，“小少爷也听说过？”
“你真是唐伯虎？哇，那你厉害了！我听说你娶了八个美女，在家正好凑两桌麻将，是不是真的？”
唐寅脸上明显要喷薄而出的激动登时僵住了，半天才抽了抽嘴角：“你、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有些个风流韵事也不足为奇吧！”宁轩笑微微地补了个刀。
“咳，十七爷，您……您就别挤兑我了！我也不是故意要认出您的是不是？……”
文如锦目光闪了闪，顿时听出了门道，放下“你不是去华太师府上点秋香了吗”之类的问题，轮流看着宁轩和唐寅，一脸的八卦。
宁轩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如果不解释，他能缠一晚上，只得咳嗽一声道：“唐先生来找过我一次，说是要投到我门下。他那时候——”说着含笑看了一眼唐寅，“——好生正经，我只道用不起他，便婉拒了。谁知他转头就在城里摆摊子画像去了……”
“哎，老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文如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不是故意扫我大哥的脸么？你说你一身的功夫，把你那个祖传的唐家霸王枪拿出来，我大哥能不收你吗？”
唐寅早看出来这个少年在十七爷面前不是一般身份，连忙点头称是，肚子里嘀咕了一句“唐家霸王枪是什么东西”，也没敢说。
“总之阴差阳错，唐先生还是与我有缘。”宁轩不去理会他们扯淡，长身而起，目光依次扫过三人，神色郑重，“明日一早，你们就随我一同启程，去会一会青城派的余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