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救命稻草
“福威镖局？林平之？”文如锦一脸冷笑，兢兢业业扮演着狗腿角色，“你说是就是啊？那我还是叶孤城呢！”
吐槽归吐槽，至于为什么突然想起叶孤城……文如锦同学的脑回路又有谁能说得清？
宁轩深深地看了文如锦一眼，才哈哈一笑：“久闻？你久闻我什么？你知道我姓甚名谁，做过什么急公好义、古道热肠的事？”
被眼前两个人一搭一唱地挤兑着，林平之彻底傻了。
他养尊处优得惯了，虽然顶着个“少镖头”的名号，其实连镖都没有真正走过。周围的人看着他的身家捧他敬他，他就以为世上的人只要捧着敬着，就能去赴汤蹈火。
宁轩这种真正在江湖中打滚的地头蛇，是不吃这一套的。
“我……我真是林平之……”林平之糊里糊涂的，只辩解了一句，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叩首下去，每叩一个头就说一句“求十七爷救我父母”。
宁轩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就走出门去。
文如锦跟在后面，有种异常的兴奋：“大哥，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傻的？简直比我还傻，你可千万不能收他当小弟！”
宁轩的脚步一下子顿了顿，跟着伸手揪住文如锦的衣领子，拽着他飞快地走了。
……
林平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位看上去很有威势的十七爷竟对自己不屑一顾。在他想来，这种救人急难的事，难道不是侠义道有所必为的么？
失魂落魄地出了酒馆，街对面那一片废墟刺得他两眼生疼，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他想了半天，既然那位十七爷说“青城派灭了福威镖局满门”，那其他分局想必也和这里一样，早就遭了毒手。就算一时无事，他自己送上门去，倒让青城派抓了，还谈什么救人、报仇？
这时也慢慢想到了刚才的关窍，来不及细想，就又跑回酒馆去，缠着店小二非要打听十七爷的去向住处。
那店小二被他磨得实在不耐烦了，才跺脚道：“十七爷的住处，也是我这等人能知道的？你若是一定要见十七爷，就在这店门口等，等多少天我就说不好了。”
林平之想起父母还在青城派手里，急得要命，但这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酒馆门外找了个不起眼的墙角，日夜苦等，连眼也不敢合一下，饭也没吃一口。
一直等到第三天傍晚，才看见那个白衣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林平之饿得两眼发花，生怕看错了，揉了半天眼，果然看清那白衣的正是十七爷，身后青衣小僮也是当天见过的，连忙扑了过去，趴在地上只是碰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如锦“哇”了一声：“这傻子还在哪？怎么这么犟啊！大哥你看……”
宁轩看着他笑了笑：“你又心软了？”
“也没有，我就是觉得……”文如锦突然挠了挠耳朵，“不是，大哥，为什么要说‘又’字啊？我可没……”
“你那些乞丐伙伴们，可都是我安置的。”宁轩有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目光则向酒馆里面望去。
高升立刻跑了出来：“爷，今天客人有点多，要不……后面雅座？”
“嗯。”宁轩简短地回复，一边迈步绕到房后去，一边甩下一句，“自己能力不足时，心软就是害人害己。”
“啊？”文如锦愣在当地，半天摸不到头脑。高升却低下头去，过了一阵才捅了捅他。
“赶紧进去，把这个笨蛋小子也带上！十七爷碰见你们俩，也真是流年不利！”
……
所谓“雅座”，其实是单独的一间厢房，房中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文如锦从来不懂得客气，跟着宁轩坐下，林平之却局促不安，又饿得没有力气，跪坐在地上不敢抬头。
结果还是文如锦先开了口：“大哥，要不……”
“你想帮他？”
文如锦愣愣地点了下头：“是啊，我……”
这几句话似乎给了林平之额外的力量，他又开始挣扎着想叩首下去。这一次被文如锦跳下座来阻止了。
“求……求你们……”两滴眼泪从林平之的脸上滚落。一向顺风顺水的小公子，这回吃了不少苦头，他觉得自己的付出，应该可以令面前的人感动了。
然而宁轩的声音冷冷地飘了过来：“你想怎么帮他？”
林平之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看起来这位十七爷仍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正扶着自己的这个青衣小僮……
“这位小哥，求求你……只要十七爷不弃，我这条命就是十七爷的！……”
“叫锦少爷。”宁轩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林平之有些发怔。
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僮，在十七爷面前，有如此的分量？
“锦少爷，锦少爷，求求你，帮我跟十七爷说说……”
“我说你傻到家了！”文如锦气得一摔手，差点把林平之推了个跟头，“你这是舍命不舍财啊？那什么破剑谱就这么重要，到现在都不肯拿出来？”
“剑谱？”林平之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时竟然笑不出来，冲文如锦瞪着眼，“十七爷出手，也是为了我家剑谱？”
宁轩呵呵的冷笑，让文如锦立刻红了脸，好像是自己害得大哥没面子似的。他提起手来就想往林平之头上拍，林平之虽然比他高大，但这时候身体虚弱，又失了气势，本能地一缩头，眯起眼来。
“简直被你气死了要！”文如锦的手一偏，滑到一边去，白白扇起一道风，“你求人办事，难道不给钱吗？那谁要平白帮你忙？啊？”
“你不用和他说了。”宁轩缓缓站起身来，神情淡漠，“这个人糊涂冥顽，我不想再见到他。你去告诉高升，还给他煮碗面，再置办些干粮盘缠，打发他回乡。”
正往外走时，林平之却猛地扑过去拜倒，脸上带着些坚决：“十七爷！请十七爷大发慈悲，救我父母，我愿意把辟邪剑谱双手奉上！”
宁轩仍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绕过了他，走向门外。
“我不稀罕。”
林平之颓然坐倒，知道最后的希望也已经消失，脸色一片茫然。
冷不防文如锦一下子冲了过去，挡在门前，几乎拦腰抱住了宁轩。
“你干什么！”宁轩架子再大也有些端不住，不得不退了一步。文如锦犹豫一下，索性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大哥，你就……你就帮帮他，行吗？”不知道是因为下跪的姿势，还是说出口的言辞，文如锦的笑容带着些尴尬。
“你自己帮不了他，就来求我？”
“我、我是你的小弟嘛！”文如锦索性不要脸了，嘿嘿地赔着笑，“我没有本事，可是大哥有啊！大哥，你看他都这么惨了，你就帮他一次忙，大不了算在我头上，好不好？”
宁轩看着他，微微皱了下眉：“你知不知道，他不是诚心求我，只不过看见根救命稻草，就死也不肯放手而已？”
“救命稻草？救命稻草也好啊！”文如锦愣了一下，笑容却变得更灿烂了，“大哥这根救命稻草，一定能救很多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