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是天才，我膨胀了
如果此刻面前跪的是林平之，宁轩肯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再踩着脸出门。然而这是文如锦……
倒不是说宁轩下不去脚，而是文如锦这个性子，就算宁轩踩在他脸上，他也能抱着大腿，笑嘻嘻地叫大哥。
怎么就稀里糊涂，认下了这个兄弟呢？宁轩一时陷入了沉思。
“大哥！”
“你起来。”宁轩淡淡说了一句。
文如锦立刻站起身来。他是脸皮厚，软磨硬泡都敢，但没有威胁人的毛病。非要一口咬定“大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那不是文如锦的性情，更不是能说服宁轩的方法。
宁轩点了点头：“你叫他吃饱了，好好收拾收拾，再带他回去。”
“是！谢谢大哥！”这一次，文如锦回答得十分响亮。
……
等到文如锦带着吃饱喝足、沐浴更衣的林平之回到住处，已经接近半夜。
是个谈正事的好时辰。
想是肚子里有了食，脑筋就转过来了，林平之一路沉默，但在见了宁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拜了下去：“求十七爷施以援手，救我父母脱难，从此福威镖局上下，尽皆听从十七爷调遣，林平之此身任由驱策，九死不悔！”
“你教的？”宁轩先看了文如锦一眼。
文如锦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哪教得出这么好的词儿来！”
“我想也是。”宁轩轻轻一笑，才看着林平之，“还不算蠢笨到家。你若有求于人，总该知道自己能拿得出什么。”
林平之垂目答了声“是”，脸上是一副忍辱负重的神情，显然没有真正服气。
文如锦却是个不看眉眼高低的，走过去拍着林平之的肩膀哈哈大笑：“我跟你说，你跟了我大哥，是你的运气！别看你比我大，论先来后到，你得叫我一声……”
“叫锦少爷。”宁轩静静地打断了文如锦的话。
林平之掩藏着的目光一缩，知道宁轩并没将自己当成亲信，只得再称了一声“是”，揣度着站起身来，向文如锦一揖：“锦少爷。”
文如锦这浅薄的家伙，登时乐得合不拢嘴，也不管人家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继续拍着林平之的手臂：“行了！有你这句话，以后我罩着你啊！”
“你今天练功了没有？”宁轩淡淡飘过来一句话，文如锦顿时就瘪了。
“我去！我现在就去！”
“等等。”宁轩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林平之一眼，“你们两个，切磋一下。”
“啊？”文如锦指着自己鼻子，“我？跟他？大哥我好像没学武功吧？”
宁轩理都没理他：“就在这里，空手，十招为限。可以开始了。”
林平之犹豫了一下，想到这可能是十七爷的考较，便躬身应了，转身摆了个势子。
“不是，真打啊？”文如锦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只好提起手来握了拳，虚挡在脸前。
这还是他当初跟打劫他的那伙人打架的时候学来的，没章法，全是野路子。看到林平之没出手，自己先一拳直击出去。
林平之微一发怔，左手格挡，右手掌已经沿着他出拳方向，反向疾刺！
这不是拳脚功夫，是剑法。虽然宁轩说了“空手”，但林平之以掌作剑，使的正是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文如锦哪有这个见识，只知道左拳横摆挡开，顺势一记右勾拳，从下向上捣过去。林平之再次格挡反击，碍于屋里狭窄，根本没有腾挪的余地，只能就在咫尺之间，拳来掌往。
虽然看起来是菜鸡互啄，两个人居然各有攻守，谁也没完全占到上风。
看着两个人打了一阵，宁轩才拍手叫停。林平之剑掌反撩，一时收不住，眼看对方无法避开，心里只觉得不好。谁知这一掌出去，突然觉得从掌缘到手臂一阵发麻，原来已经被文如锦双拳架住。
两人力量一撞，各自退了几步，便分开了。林平之心里却十分惊讶，满以为这个少年不是自己对手，谁知道身手灵活之外，内功也不低，难怪会得了十七爷的信任。
文如锦当然不知道人家想什么，不过自己居然没输，就嘿嘿笑起来，看着宁轩一脸邀功的表情。
——大哥你看，我还挺厉害吧！
宁轩简直能从他眼神里看出他要说什么，连忙咳嗽一声，向林平之点头道：“还不错。你先回去歇息，改日启程。”
“启程？”林平之目光一亮，果然看到宁轩微合眼帘示意，知道是答应带自己去找青城派救人。连忙再施了一礼，也不敢多问，转身退出。
宁轩看着文如锦又逼近了些的笑脸，忽然生出一种幻觉，仿佛眼前不是个少年，而是一条叼了飞盘回来的狗子，正满怀期待地等着主人的夸奖。
“你……也不错。”宁轩一半是真心，一半是自暴自弃地说。
“嘿嘿！”文如锦毫不谦虚，顺竿就爬了上来，忽然眨了眨眼，若有所悟，“大哥，我觉得我比以前……好像厉害了！是不是因为练了内功？”
“知道就好。”宁轩想了想，还是多解释了两句，“这部玄心奥妙诀分为八层，一般资质者半年内可以练成第一层，打通全身经络，有强身健体之效。本来以为你练功疗伤，怎么也要几个月，现在还不到半月，第一层已臻于圆满，想必是你与功法契合，所以事半功倍。”
“我就说我是天才嘛！”文如锦膨胀得满脸放光，用力拍着胸膛，“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练，就是十八层我也一口气练完它！以后有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
宁轩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那你就留下继续练功。我带林平之两日后启程，前往四川。”
“啊？别呀！”文如锦立刻泄了气，“大哥你带上我吧！我可以在路上练功，真的！”
看着这家伙可怜巴巴的样子，宁轩终于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
……
林平之并不知道十七爷手下究竟有多少人，他只知道，早在自己到达南昌城之前，十七爷就已经派人前往湖广长沙，打探福威镖局另一处分局的情况。
而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情报，历来是要传到酒馆的高升那里，再报与十七爷知道的。
所以次日一早，十七爷便又带了他和那位锦少爷，一同前往酒馆。
城里的流浪儿们，就像宁轩答应文如锦的那样，已经发给盘缠遣散回乡，无家可归或者不愿意回家的，便找了地方打杂谋生。文如锦一路上东张西望的，虽然见不到之前的伙伴，心里却很是高兴。
林平之满怀心事，但毕竟只有十八九岁，听着文如锦在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看着满街繁华，渐渐地也好奇起来。
正四处张望，就听见远远的人声喧哗，其间有个高亢明亮的嗓音：“大家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一个来！……这位小娘子是头一个，男女授受不亲，劳烦大家让让，腾个地儿……”
他没好意思问，转头见文如锦正踮起脚往那边看去，语气里带着些兴奋：“好像是个摆摊画画儿的，正给人画像呢。我以前怎么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