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小子奸猾
那鞭子一鞭紧似一鞭,显然是不给宋双起身的机会。
都说我不是一般人,可在这鞭子下,怎这般狼狈。
糟糕,啃了猪屎的也翻过墙来了。
宋双本是想先给那鞭子示示弱麻痺敌人以便侍机反扑,但看现在这形势,还是先避避锋芒的好。翻滚着躲过一鞭,手抻脚蹬跳起身来,再一蹬腿,身子弹了出去。
心想,他有那鞭子我近不得他身,这又来一个,且先去那库房躲一躲,寻个家伙事儿也好对付那鞭子。
库房的门窗已烧得尽了,焦黑的门框子还冒着烟。
宋双飞身掠进了库房,嘿,这库房里刀枪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外面,两个土西人吱哩哇啦喝喊着什么。随后,一个翻回了墙那边,拿鞭子的朝库房跑了过来。
这连崩了口卷了刃的刀子都没一个,怎对付那鞭子。宋双忽然看见了菜窖口上的木板,还有墙边的破毡。
灵机一动,急忙挪开木板,扯开破毡铺了上去。
火光映红了天,那人已到门口,正向屋里探头。
宋双装做冲向窗子,那人的长鞭立即甩了过来。
宋双手忙脚乱向后退,土西人和鞭子也跟了进来,紧紧相逼。
闪烁的火光映入屋子,两个影子,一个闪,一个追。
哈,中计了,中计了。
土西人踩在了那毡子角上,身子猛地往下去了。宋双喊“落、落”,眼见那土西小子往菜窖掉了下去。
嗨,还挺顽强,手竟扒住了窖口。不过,那鞭子还能甩嘛!
机会不能错过,我得赶快打你这落水狗,宋双跳过去踹出了脚。
“咔嘣”一声闷响,宋双抬头,天,是房梁断了。
踹下的脚正要收回,脚腕子忽被一只手抓住。
嗨,用不着你拽我,两个脚都给你,我和你一齐下行不。眼看那大梁就要落下来,后面紧跟着就是房顶子了,宋双不往菜窖钻还能往哪去。
扑通一声,宋双落了下去,还好,不疼。
不疼,不是宋双站得稳,仓促间,宋双竟没能站住,连拽带跳,宋双是掉进菜窖的。但不疼,因为下面还垫着个人。
“噢!”一声尖叫,是土西人的。“扑通”声也是土西人的,土西人摔到了地上。
宋双一屁股正砸进土西人怀里,倒是挺软。可那土西人难受了,下面是硬地,上面是宋双没肉的尖屁股。
有土西人下面垫着,宋双不疼,但呛得紧,是上面烧焦的木屑和灰土哗哗地落了下来。
一片黑暗,是塌下来的房顶子盖住了窖口。
宋双忙向里滚,身下那土西人也是猴精,也滚了过来。
都“呸呸”吐着嘴里的灰抖着头上的土。
忽然,又象是同时意识到,在这黑暗里,还有人,敌人。
扑索索两个都向后靠去,又是轻轻的脚步挪动声。象是都摸索着靠定了墙,细微的脚步声也没了。
只有灰土落下的刷刷声,又有沉闷的拍击声,是上面,该是房顶子的泥层瓦片在掉落。
一会儿,那沉闷的拍击声也没了。
黑暗,寂静。
又不知多久,宋双忽然听到了细微的窸窣声。
宋双乍起耳朵,辨别着声音的走向。
该是那人摸着墙移动,哗啦啦,是碰倒了围着土豆萝卜的砖垛子。
紧接着又是鞭子甩出的哨儿声,“叭”地落在了墙上。
宋双方要扑出去,鞭子呼啸着又抡了回来。
这小土西比那攻城的大土西还难对付,差点儿又挨一鞭子啊。
土西人知道碰倒东西的声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立即甩出鞭子防护。宋双思忖,这土西小子够奸的。好,我等着,甩鞭子也要费力气,小爷我就等着,总有你甩累的时候。
宋双心里正乐,忽又是哗啦啦的声音,又是砖垛子倒了,同时,一声鞭响后,又恢复了寂静。
好个土西小子,够贼,定是故意踹倒砖垛子,借着砖垛散落的声响移了位置。
宋双乍起耳朵,可是,再无一点儿声音。
黑暗中,谁也不敢确定对方的位置,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黑暗中,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都丝毫不敢放松地辨别着每一点细微的响动。
但在寂静中,还偶有土块灰泥落下的声音。
每当有灰土落下的声音,两个人的心都是一提。
不管是谁把这声音误做对方出手而做出反击,都可能暴露自己反而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可真要是对方借着那灰土掉落声而实然出击,那也是难以防备。
但谁都没有贸然出击,都等着对方先暴露自己。
两个人心里都在骂,这小子够奸猾。
你个土西小子,猾得似个猴。
你个西国崽子,精得象狐狸。
寂静中的蛰伏实在难熬,但不管是猎人还是猎物,不想死,就得耐得住熬。
该是那屋顶子梁木瓦块泥坯子都落得实了,再无一点儿声音。
可宋双的肚子忽然响了,“咕咕噜”,糟,这不争气的肚子。还是上城之前,宋双吃了巴掌大的一块干饼,这会儿子,这肚子报复那不给它吃饱的主人了。
宋双抬起手,若那鞭子过来,豁出去挨上一鞭,但要争取抓住它。
鞭子没过来,宋双庆幸,该是那小子没听到。
但接着又是“咕噜”声,不是一声,是一串,“咕噜噜噜……”,比刚才还响些。
那鞭子定要过来了,也好,我定要借这机会夺了你鞭子。
可鞭子,还是没有过来。
宋双不知道,这会儿,那土西人比他还紧张还难受,还真没注意到那细微的咕噜声。
嗨,跑了斗了那长时间用了那多劲,出了那多汗,怎还尿憋了。也没喝多少水啊,还是攻城前喝了几口,出汗也该出光了,怎还会尿憋了!
土西人心里真叫个急,这可怎办?还能怎办,尿呗。
但又怕被那西国小兵听了声音,那还不得拎着裤子挨打啊,搞不好尿个尿丢了命呢。
往裤子里尿呗,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了。
幸亏不是屎憋了,也古怪,倒是攻城前吃了不少,偏偏是几口水作怪。
尿裤子里了,悄无声息。就是裤子黏腿上了,湿漉漉地难受。
松了口气,只是觉得脸上发烫。嘿,有啥臊的,就自个知道的事儿嘛。
只这口气也不敢松得长了,那土西人心里的弦又崩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土西人也捕过草原上的野物,用箭,用刀,用绳套,用矛子,甚至直接用手。
策马奔驰,搭弓射箭或是甩出绳套。静静地伏在草丛中,猛地扑出去,将猎物刺穿或是摁倒在地。
土西人很自信他的听力视力,更自信他的身手。
但此刻,似乎自己反倒成了猎物。
黑暗中,仿佛那西国人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而自己,竟捕获不到那人的一点儿动静。
既然能把我引到这“陷阱”里来,这西国人定是熟悉这“陷阱”的。还有,能一出手就把我那两个同伴撂倒的,这身手绝不一般。
这西国小子不好对付,又占了地利,可我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啊。
已经渐渐感到了憋闷,这么等下去岂不就是在等死。
可要出手又没有个下手处。
土西人心里已渐是着急,虽是肚儿里作怪的水已尿了出去,但握着鞭子的手还是渗出了汗。
此刻的情形的确是对宋双有利,毕竟,他熟悉这地窖。只要等着,那土西人总有动的时候。
总有动的时候,但先动的,却是宋双。
宋双要借着地利先下手为强,等,对于宋双也有不利。因为,宋双饿了。
饿了,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上城前只吃了巴掌大的一块干饼。现在不知该是什么时候了,但肚子告诉他,应该有些时候了。
宋双倒想再等下去,但肚子不等。人是铁饭是钢,肚儿里没得支撑怕是“功夫”也要大打折扣了。
再说宋双也想试试自己的功夫,虽是在那鞭下有些狼狈,但毕竟只是落了点并不碍事儿的皮肉疼。在你鞭下,我还打倒了你土西小子的两个同伙,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所以,宋双动了。但不是盲目地动,经过一番谋划,宋双制定了一个攻击计划。
嘿嘿,我就来个拋砖引玉,不,是拋砖引贼。
黑暗中,宋双抛出了一块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