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鞭子难缠
宋双不敢停下来,所有逃跑的人都不敢停下来。
哪怕是胸膛里已着了火冒了烟,也绝没有人停下来。
但宋双发现,身边的人还是越来越少,而土西人的马蹄身越来越近,似乎已到了身后。
是什么?脚下如此湿滑。还有,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树枝梁木。还有,一股猛扑而来的刺鼻气味。
这些,宋双都无暇顾及。
虽是那些地上的湿滑和树枝也多少阻挡了土西人的骑兵,但马蹄声还是很快到了身后。
宋双纵身跃起,跳过一截土墙,伏在土墙下。外面,密集的马蹄声疾驰。
又闻到了刺鼻的味道,这是什么味?呛得人难受。
没有马蹄声向这边来,宋双又翻了道墙,本想向内城去,可黑暗中辨不清方向了。
刺鼻的味道不见了,但忽然闻见了猪粪的臭味。
怎么,跑到猪圈了。这倒好,这一带我熟悉,寻点吃喝找个打人的东西都容易。
正街上喊杀声和马蹄声同样密集,但都是急急而过。
有一段时间了,这该有多少人马!宋双想,白日里还看到整装的军士向内城方去了,是撤走了还是在内城迎击敌人。
但无论怎样,外城已破,内城又能守多久,百姓岂不遭殃。
宋双不知道,土西人并没能冲入内城,虽然他们急着取西国人的首级抢内城的财物,但他们进攻的步阀在风野城内城与外城之间的空地上,再一次被阻止了。
推开路障,土西人的骑兵急驰而过,当骑士们冲出大街,忽然,密集的箭雨迎面而来。
前面的马仆地,后面的马绊倒。
本来是把意料之中的巷战留给了后面的步兵,骑兵要快速冲过风野城追击残军。但在这内城低矮的土墙后,怎还会有如此多的伏兵?如此多的箭?
头领勒住马,命令大军撤回街内,又喝令斥卒快速地把情况传给城外的首领。
稍稍休整,派出几十骑出街试探。喊杀声刚起,箭雨又是迎面而来。
既还有兵有箭,西国人为何放弃外城而退守内城?那头领想起了进城时路上的树枝,马蹄踩过的湿滑,还有,隐隐的刺鼻气味。
头领忽然明白了,脸上满是惊恐焦急,“传令,撤,快撤。”
头领疯狂地一边打转马一边大喝,“撤,快撤。”
晚了,那头领脸上的惊恐转瞬就变成了绝望。
火,火起了。
不是后面骑兵零星的火把,而是整片的大火,一眨眼间,整个北外城就成了火海。
风野城草木很少,房舍也大多由土坯筑成,不易起火。是硫黄硝石引燃了横七竖八的树枝梁木,而风和地上的油一瞬间便把火苗子窜遍了外城。
大意了,大意了,以为那些梁木树枝只是路障。
熊熊大火,滚滚浓烟。
土西人是狼一样的人,土西人象狼一样凶狠强悍。但处在熊熊烈火之中,狼还是慌了。
前面调转的马还没来得及扯开蹄子,后面的马便慌乱中冲撞了过来。
箭和火同样可怕,后面是火,前面是箭。
而两面的小巷,已被大火封住了。土西人冲进城时,纷纷挤入大街,对小巷口的木头树枝并未在意,那些东西没有挡住他们前进的路。此刻才明白,那些树木封死了他们逃命的路。
纵便是凶狠狡诈的狼,也不能不慌。
但不是所有的土西人都象狼,追逐宋双的这一个就更象个猴子。
宋双伏在土墙下,马蹄声渐疏,但人声逐渐清晰。
土西人打着火把在逐步推进、搜索。
但按火把零散的光来看,人数应该不多。
火把移过宋双藏身的土墙,宋双贴着墙探出头。
一支火把向前去了,欸,前面那房里怎还亮着灯?那火把光下,不正是“老孬”师父的库房嘛!
宋双贴着墙小跑向库房,刚跃过墙头,一声尖叫,接着刀光伴着一声听不懂的喊叫迎面砍来。
宋双还未站稳,疾向侧面倒下,同时腿已扫出。
又是一声尖细的喊叫,“哟!”
嗬,这土西人的语言和大西国不同,喊疼的声音却是一个样,只是尖细了些。
宋双听到了那人屁股着地的声音,显然摔得不轻。
火把迅速移了过来,另一面也有脚步声。
趁着火光还没照到,宋双又翻回了墙的另一面。
大意了,并不是有火把才有人。宋双暗骂自己,太大意了。暗夜里,火把照亮了路但同时也暴露了打火把的人,那四周一定会有照应的人。
但这几个人似乎和宋双一样,都没有多少经验。
火把光下,其中一个跳上了墙。
宋双跃起,手扒住墙,脚向上踢出。
脚踢向那人的手腕,踢飞了火把,也把刚蹲墙上想往这边跳的土西人踢回了那边。
又是一声尖叫,同时火光闪起,火把点着了库房的木门。
“叭”一声,宋双刚落下身,背上挨了一鞭子,火辣辣地疼。
火光中,几步外的墙上又是一个人。
糟糕,踢飞了火把引起了火,这火光让自己无处藏身。
对方至少三个人,现在,要以少敌多,而且是明着打了。
可不对,这火怎么烧得这么快,整个城怎么都亮了?是我踢飞火把把风野城烧着了?
不,不对,火苗子是从那边窜过来的,一眨眼就窜了过来。
顾不上火是怎么着的,因为鞭子又抽了过来,宋双急闪,鞭子落在墙上,“叭”地一声。
另两个土西人已翻过墙,宋双险险躲过一刀,手正碰到墙边的铁锹。抓住一抡,结结实实拍到了砍他的土西人的屁股上。
“噢”地一声痛呼,那人面朝地趴到了墙边的猪粪堆上。
估计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算是少了一个,可鞭子又到了,这鞭子好快!这鞭子不但快还会打转儿,竟卷住了宋双的胳膊。
鞭子猛一紧,勒住了宋双的手。
不得不扔了铁锹,宋双手腕一翻抓住了鞭子。
猛一拽,鞭子另一头的人冷不防愣给拽了下来。
宋双心里一乐,却是几个好对付的。
高兴早了,那人虽给拽下了墙,但隋即稳住身形,也是用力一拽。
宋双的胳膊愣是给拽直了,亏了我没白扎那马步,若不是腿上稳,这稀滑的猪圈里还不给拽倒才怪。
糟,一声尖喝中又一把刀砍了下来,宋双急忙松手。
刀几乎擦着手落下,好险,再慢半分,恐怕手就没了。
宋双的腿弹出,还没挨到那人,那人竟顺着刀砍之势直直扑了下去,也堪堪躲过了宋双一脚。
那人扑倒紧接着便就地滚了出去。
鞭子又到,这难缠的鞭子,宋双又挨一下,肩上又是火辣辣的疼。
倒是那地上滚出去的人没有急于进攻,爬起身来“呸呸呸”连连朝地上啐。
宋双乘鞭子还没有再甩过来,纵身翻过土墙,虽是鞭声又险险地落在土墙上,但想着土西人啃了嘴猪粪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回头喊,“嗨,猪屎的味道不错吧。”
到底是年少顽皮,只又是得意忘形,方喊罢,鞭子又到,那土西人也翻过了墙头。
这一个灵活的象猴儿,怎翻着墙还能甩鞭子!
还是个小猴儿,火光里,毡帽下一张娃子脸。
嗨,什么时候了还看脸。宋双连滚带爬躲过一鞭,啥时候这么狼狈过。
鞭子又追了过来,这难缠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