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螳螂和黄雀

赖光明呵呵一笑,满脸嘲弄的挥了挥衣袖:“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说完,他身后十余名家奴早已抽出了佩刀,然后身影如风,向陆缘扑了过去。要说这些家奴对赖家也是忠心耿耿,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哇呀呀吼着要为少主报仇。

单从气势上来说,无可挑剔。

陆缘神色凝重,浓烈的杀意自他身上渐渐释放。唐悦儿的死,唐松年的死,唐敬之的失踪,还有陆家吴叔、赵叔两名家奴的死,这些积攒在他内心无处释放的火焰,终于在此刻爆发。区区几名刀斧家奴还不足以将他的火熄灭,他内心狂野,蓦地双足一点,人影如流星一样消失不见。

下一刻,流星闪动,于是那些家奴死了,死的那么快,死的那么直接。

即使见惯风雨的赖光勋兄弟,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道:“短短一年,竟然能让人成长到这种程度,这还是陆家吊儿郎当胡闹怕事的纨绔子弟么?”

赖光明紧了紧双眉,向后推开不成器的儿子,右手一翻,腰间的佩剑呛啷出鞘,落入他的手中,接着抬手就是一道剑气。刚刚踏入四重天不久的他自信满满,自恃实力不俗,可脑袋似乎跟他儿子一样不怎么好使。

剑气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之后,消于无形,随之消失的,还有陆缘的身影。在赖光明眼里,三重天的陆缘毕竟跟他差着一个境界,他以为陆缘所有的动作、拳势,都会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攻击手段也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可事实上,似这种自命不凡的笨蛋,他以为他以为的,一般都不会是他以为的。有时候脑子这个东西并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有所提升,反而会因年纪增大越发的迟钝,甚至还会令人产生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这就是为什么赖光勋能坐上太守之位,而他也只是当个唯唯诺诺的小弟,事实上他真的是小弟;这就是为什么人家儿子年纪轻轻就成了禁军右龙卫将军,他的儿子差点被陆缘一拳轰死。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赖光明没有,四十不惑,也就说说罢了。因为赖光明斩出一剑之后,很快就惑了,他惊异的发现陆缘的身影之快,眼睛丝毫跟不上,所看到的只是陆缘施展苍龙惊变之后留下的道道虚影。

赖光明手腕翻转,一剑又是一剑,剑剑刺向的都是陆缘的幻影。而真正的陆缘就像一条凶狠恶狼,露出了锋利森寒的牙齿,准备撕碎对手。拥有感知域的他,能够将赖光明所有的剑势剑气尽收眼底。

《杀拳》霸天下,如长江大河一般轰在了赖光明的后背。

赖光明惨然叫了一声,手里握着剑趴到了地上,他无法理解,更不敢相信,自己好歹也是四重天境的强者,难道这么不堪一击?其实,即便他刚刚破境进入四重天,打普通三重天修行者胜率还是蛮大的。

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愤怒发狂的陆缘,是拥有感知域的陆缘,是经过数位强者锤炼的陆缘,是有无数次越境战斗经验的陆缘。苍龙惊变、《杀拳》霸天下、《双流诀》,陆缘三大武学在身,对上普通四重天修行者,不赢天理难容。

陆缘面色冷凝,黑铁指虎高高扬起,准备切下他可有可无的脑袋。这时,一道强悍无比的剑气,发于剑端,行于空间,止于人身。

好一道惨烈的叫声。

陆缘推开被他当做肉盾抵挡剑气的赖光明,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望着中剑倒下的弟弟,赖光勋嘴角微颤,手上的黄色长剑也在低鸣颤抖。原来,陆缘刚才与赖光明战斗,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这位隐忍不动的太守身上。一拳放倒赖光明,陆缘杀他是假,引赖光勋出手才是真。

“连自己亲弟弟也杀,你也是个人才!”

“臭小子,”赖光勋咬牙说道,“纳命来吧。”

话音刚落,剑出如虹。

陆缘侧身躲过,在接触到剑芒的一刹那他心中已经明了,赖光勋的境界不是其弟可比的。

青芒隐现,赖光勋手中剑走如蛇,滚滚剑气恢宏而凌厉,绵绵剑意如长河流水直逼陆缘心口。短短几个回合,陆缘的身上已经多出了三道剑痕。伤口虽然不深,却足以让失去软甲的他血染衣衫。显然,赖光勋让自己亲弟弟冒死打头阵,他并不是在看热闹,而是在分析陆缘的身法步。

此人,果然阴险狡诈,非是善类。

赖光勋的剑很快,根本不允许陆缘有施展霸天下的机会。一剑刺出,往往第二剑如青蛇再至。

陆缘双脚深陷于地,凭着感知域以及《双流诀》对体内武息的控制力,身形姿态诡异,纵然赖光勋剑势森然,也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

什么情况?四十不惑的赖光勋也开始惑了。

他蹙着双眉,蓦地大喝一声,体内武息如山洪爆发,被他灌入长剑。

方圆三丈,尽是青芒剑气。

五重天境的赖光勋在年纪境界远低于他的小辈面前,不得已使出了最强的手段。

这个男人不再是太守,也不再是赖家家主,而是一头发狂的雄狮。

顷刻间,陆缘身上又添数道新红,而后胸口骤然一窒,被赖光勋重重一脚踹在了心口。他颓然向后飞出,摔在了地上,跟着嘴里喷出一道血花。

赖光勋精于心机,绝不会留给陆缘丝毫喘息的机会,于是双脚一踏,凌空而至。

陆缘强提一口气,丹田之内造化金球急速旋转,浑厚的武息被他灌入双臂。然后他双脚弯曲,整个后背微微隆起,瞬息之间,身体消失在了原地。

狼突。

狂暴的力道,强悍的剑意,两道人影于半空轰然相撞。

陆缘肩头中剑,倒飞而回,而他甫一落地,双手便按在了地上,跟着身影再次虚无。

又是一记狼突。

一击狼突让赖光勋没能握住手中剑,二击狼突直接让赖光勋受了重伤,无法起身。

然而,连着两次狼突,也几乎耗尽了陆缘的武息。他大口喘着粗气,坐倒在地,冷冷注视着赖光勋,良久说道:“我问你,唐家谋逆一事,究竟是不是你陷害的?”

赖光勋惨然一笑,“现在问还有意义吗?”

……

高墙外,参将李文忠负手而立,听着赖府内动静已无,这才搓了搓双手,从一名亲兵手里接过一杆红色长枪,说道:“螳螂和蝉的战斗已经结束,也该我这只黄雀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