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罪狱
秋气渐深,冬天很快就会到来。
陆缘仰头看了一眼摇摆的枫树,隐约感到今年将会是寒冬,很冷很冷。
赖家后园静了下来,赖光勋抚着胸口靠在一旁,赖胖子抱着父亲黯然神伤,而陆缘则是盘在地上运使武息,他需要催动造化金球尽快修复身上的伤,离开这里。
这时,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安静的园内出现了第四个人,参将李文忠。
他手里提着一把血色长枪,故作愧疚之状,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太守大人,末将有点事耽搁,来得迟了。”
任谁都听的出来这是一句不要脸的借口,还有什么公事比救一城之主更重要?
赖光勋则是更为直接,冷笑说道:“奉京城,是你的了!”
沉默想了想,李文忠觉得还差点什么,于是盯着赖光勋的眼睛说道:“不,你活着奉京就不是我的。”
这句话说的很平淡,可听在赖光勋耳中,却比任何言语都要冰冷恐惧。他惊愕的望向李文忠,瞪大了双眼说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还不肯放心么?”
“说实话论城府心机你在我之上,我不放心。”李文忠呵呵一笑,蹲下来捡起了地上一把刀说道:“所以我要你变成死人。”
“李文忠。”
赖光勋皱着双眉,大声吼道:“你莫要忘了,我儿子在京都为禁军右龙卫将军,他……”
话未说完,李文忠手上的刀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而后,他伸出染了鲜血的手在赖光勋的衣服上擦了擦,将他的尸体推在一边,目光落在了陆缘身上。
李文忠认真问道:“他儿子在禁军当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陆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已猜到了李文忠的心思。果然,李文忠嘴角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意,对陆缘说道:“凡是要讲道理嘛,人是你杀的对不对?我只是被伙同你一起劫狱的人拦住耽搁了而已,太守大人为国殉职,我深感痛心啊!”
李文忠面色佯作凄苦的模样,静静叹息一声,对陆缘说道:“说真的,我要感谢你。没有你,我还想不到这一石二鸟之计。”
陆缘挑着剑眉望向李文忠说道:“我活着你的计谋就不会成立,你能拦的住我?”
“试试啊!”李文忠不慌不乱的握着那把血色长枪,仍然蹲在地上从容淡定说道:“你不要把我和赖光勋这样的废物相提并论,本将在北地诛杀魔族余孽的时候,你还在吃奶。”
天地,一时沉寂。
下一刻,陆缘动了。
刚刚凝聚的武息不多,陆缘只能做拼死一搏,而他最强的逃生技,自然是苍龙惊变。
可是,李文忠后发制人,先一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条红色暗影,带着惊世骇俗的狂暴力量将陆缘从高处砸落。
副将李冼带兵步入,望着地上失去最后反击力量的陆缘,问道:“大哥,怎么处置?”
李文忠将血色长枪丢给身后的亲兵,平静说道:“江湖人杀了朝廷命宫,按紫耀王朝律法,就送往东海那里吧。”
东海,指的是东海罪狱。
“那他呢?”李冼望向抱着父亲失去神智的赖士杰说道。
李文忠紧了紧手腕,说道:“如此蠢痴如猪的人,不杀了难道留着过年?”
……
一日后,唐家除了唐松年于牢中自杀,其余人尽皆被绑缚菜市口斩首;
两日后,陆缘戴着玄铁手铐脚镣,满身伤痕游街之后被押往东海罪狱;
当日晚,陆家老宅无端燃起熊熊烈火,大火熄灭之后,百姓在废墟中发现两名烧焦的尸身;
三日清晨,长安听雨楼,梁一像往日那般打开酒楼的门,发现了背负着襁褓婴儿的金鳞。
匆忙声中,君海棠将婴儿从金鳞身上解下,一眼认出这是陆缘的护身软甲,看到孩子气若游丝,嘴边还有一点血迹。冷静如她,第一次在诸人面前失态,“旗武,快去把全城最好的大夫找来;梁一,去请一位奶娘过来,快去呀!”
君海棠紧紧攥着手里的软甲,心道:不管这个孩子是什么人,既然你认为他比你的命还重要,我就一定不会让他死。
陌小唐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陆缘。她走到君海棠面前问道:“海棠姐姐,是不是陆缘出事了?”
这一声问,显然也是大家所关切的,阿伦、霜流蝶舞、闲云老叟,所有人都望向她。君海棠默默笑了一声,平静说道:“没有,陆缘说过不会乱来,这孩子我想应该是他某位故人之子,奉京是他老家,有很多朋友的。”
明显的搪塞之语,又如何能让陌小唐等人信服?可陆缘临行前只跟君海棠一人仔细说过,没有人知道他回奉京到底为了什么。不等其他人追问,君海棠抱起筋疲力竭的金鳞快速进了自己房间。
她端过一盆清水,又找来一些纱布,为金鳞清洗掉伤口上的脓水,敷上药说道:“你个傻家伙,怕那孩子饥饿就用自己的血喂他吗?”
金鳞瘫软的趴在君海棠的臂弯上,轻轻抬了抬脑袋,似是有些委屈!
君海棠捧着它的的脑袋,凝视着它泛着金芒的眼瞳,问道:“他出事了对不对?”
有此一问,金鳞扑闪着双翼要继续飞起来,口中嘶嘶叫个不停。君海棠静静将它抱在怀中,走到窗前,望着长安恬静的屋舍,远处开始凋零的山野,喃喃道:“咱们这去找他吧!”
……
茫茫东海,碧蓝的海面上波澜起伏,一条官船静静在海面上航行,驶向那座闻之色变的孤岛。
深海罪狱,罪之地狱。
罪狱,素来是关押罪大恶极犯人的地方,而且一旦进来这里,就永无回归之日。
换句话说,来到这里,就意味着死亡。
摇晃的船体之中,陆缘自昏迷中醒来,周身仍在隐隐作痛,他试图运使武息挣脱玄铁脚镣,均已失败告终。片刻之后,陆缘放弃了,他靠在阴暗的舱板内,听闻船外的谈话声,默默释放了感知域。
亲自押送他的人,是李冼。他站在船头对一位穿着特殊官服的人说道:“此人杀了奉京太守,试图劫走朝廷重犯,实属大逆不道。兄长让我将他送来此处,还望老哥多多照应,哈哈哈……”
李冼递给那人一对金元宝,又刻意强调了下“照应”二字。陆缘又如何不会知道他们的用意,必定是因他是唯一知道两人杀掉赖光勋的实情,不让他活着回去。
透过船板上的缝隙,陆缘凝望着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黯然道:“这次,真的到了尽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