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命离火

激战正酣的高手们并没发现对面相隔数千米的山脊之上站着几个人,他们身着的白衣与山上的冰雪融为一体,最前面的人手握一只陶瓷细筒放在眼前,细筒两头镶有打磨成薄片的水晶能将远处的景物放大便于观察,四大高手的对决在他看来仿佛近在眼前。观察者看了一会便恭敬的对一旁的首领说:“老师,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山顶和山脚的准备已经完成,”他手中握着一个沙漏,不知道在记录什么事情时间“只是翟俊的实力超过我们的预期,学生就怕没有机会。”

“徐乾,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赵使君会给我们创造机会的。”首领缓缓开口,他身材矮小仿佛孩童一般,声音却低沉沙哑充满沧桑,“今天之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灵机门,我们的理想就快实现了。徐坤你可以准备了。”首领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他的背后竟然背着一个比人还高大的白色箱子。徐坤在地上放平箱子打开盖板,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器材零件,他褪下手套就在着冰雪之中组装起来。

青道长仿佛面对一个自己讲道理说不通的学生,满是一种惋惜之感,“翟俊,你是个天纵英才,正当修习也可以获得不世实力,何必非走这条路啊”此时赵使君也已经飞出雪底,三人一起与白袍丁字厮杀,内力所至无不分雪飞石,紫电青霜!三五十回合不能伤到白袍半分,以一敌三占尽上风。

赵使君眼观形势,心动侧念,顺着青道长的话说去“青道长所言甚是,翟俊你有如此实力,当带领武林走向新时代,奈何你误入歧途,实在令我痛心”。翟俊冷笑一声,“跟你修习的功法不一样就叫误入歧途,你没听说过的就是魔道?如此眼界实在令翟某长见识”这翟俊不但武功强,嘴上功夫也是厉害,赵使君很想反驳,却偏偏他句句在理。

“那你看看你自己,哪里像一个七十多岁的人!”赵使君仿佛找到了一击制敌的脉门“若不是修习魔道,这天下岂有逆生之理,逆天之伦啊”。翟俊冷笑一声,“青道长看着可像百岁老人?”青道长接过话来,“我道门有很多筑基金丹,当养人寿元,如果你是放弃不了长生的诱惑,我这里要有许多筑基金丹,你散去魔功,我当保你重修正果。”

“哦?筑基金丹?这听起来听来很有诱惑力”,翟俊轻点雪地向后略去数十丈,“青道长的话自然是可信的,不知二位是何意见,可愿助我重修?”

祁掌门朗声道,”我也愿用我门中命火助你淬体,加速修炼。”

赵使君这才不紧不慢的说“这筑基金丹再加命火淬体,只怕比你那魔功好了不知多少,二位都有所奉献,赵某也应不吝,只是赵某实在不像二位那么有家底,我愿用天罗铠相赠,待你散去功力,重修神功之前保你不为外人所害”赵使君一脸心疼的说,“待你神功重成之时,却是要还之于我”

这天罗凯乃璇玑山天蚕冰丝织成,武林诡匠宗世世代代在璇玑山收集百年才凑够材料做成这一件宝甲,赵使君不心疼才怪,这件铠甲至少花了他三年的营生,青道长和祁掌门都在感叹他的大方,毕竟这比他们的筑基金丹和天命离火要珍贵太多了。这赵使君当真是铁面无私。赵使君正是凭借这身宝甲才跻身武林一流,护住周身刀剑不入,冰火难侵,有了参与和白袍一战的资本。然而这也是他一个武者的痛点,要知道一流的武者之间,对凭借外物都是不屑的,偏偏赵使君的骄傲在这里抬不起头。

翟俊也大是意外,他怎不了解赵使君的为人,本想借此以退为进让大家看到赵弑君的虚情假意,想不到赵使君竟有如此气魄,愿意以宝铠相送,只见赵使君缓缓脱下一层蛛丝一般轻薄的外纱,在阳光的照射下斑斓闪耀,他催动内力将天罗凯向翟俊射去,低头不愿再看。“你有此甲护身,又有青道长护全,当可安心”祁掌门逼问道。青道长表示赞同言“不错,老道自当护你周全”

翟俊轻笑着,“好”,他原本只想像青道长揭露下赵使君丑陋的嘴脸,没想到赵使君竟如此沉稳老辣,他索性将外纱披在身上,却捕捉到一丝赵使君邪魅的笑,已经太迟了,外纱就仿佛亿万跗骨之蛆,困得他动弹不得,周身无不麻痒,运气也不通畅,“赵使君,你!”

可那赵使君已恶人先告状,“翟俊,你骗我宝甲,如今不速速散功,还贼喊捉贼,还我宝甲”,青道长和祁掌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使君一拳已经打来,翟俊上身动弹不得,左腿分开这一拳,右腿狠狠的踹到赵使君的胸口,赵使君重重的跌落进雪里,积雪很快将其覆盖,迟迟不见赵使君再飞出。没了宝甲护身只怕已凶多吉少。

青道长仿佛决定认真出手一般,“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不知悔改,你在杀人!!”,他三甩浮尘,自浮尘尖而去结成一条绵亘千米的金网,周身缠住翟俊,若不是上身被这冒牌宝甲所傅翟俊又怎怕这夺魂网,可他此刻像一只被蛛丝缠起的困兽,他急急运气,周身冒出紫光,紫光与金光暗暗较劲不断涨缩,金网随时要破开。

祁掌门大声道,“终于要用魔道之力了吗?”呵呵,我就是拼了这身性命也要斩杀你,留不得你。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双臂向后扩张到极限,压得骨骼咯吱作响,一团巨大的火焰在他胸前快速凝结。

青道长心头一紧,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祁掌门。翟俊一边操控者周身紫气与青道长的金网缠斗,一边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仿佛自是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也许他现在只要用一股腿风就可以打断祁掌门的蓄力,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想看看这是怎样的招式,他也想试试抗下这一招。

打败敌人不难,他要摧毁敌人,他要摧毁祁掌门的骄傲就要打败他压箱底的招式,就要打败他最得意的。生活也是这样,打垮我们的,是我们失去我们最得意的,是我们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祁掌门深信不疑这一招能打败世界上所有人,那他就告诉他,他不能。

山下的狂刀,打垮他的不是敌人,而是他最得意的自己曾拥有的爱人。也好像他,一哲,他不想亵渎,觉得自己配不上,只能默默送祝福的人,最后却嫁给了隔壁的吴老二,一个死活他觉得要多烂有多烂的人,一哲曾是个安逸的公子,如今却成了飘零的浪人,如果不去流浪,心就永远在回航,我们都有自己的败点,在败点上输的一塌糊涂,毫无还手之力。

生活总是带走一些又留下一些,带走我们不想失去的,又强塞给我们一些不想要的,当然了也有我们追求得到的,一直以来人们追求变强,是因为强者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可到最后发现,强者能左右的只是弱者的命运,强者的命运也被扼住喉咙。众生皆苦,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弱者是五子棋棋盘上的棋子,强者是围棋棋盘上的棋子。弱者只关注身边三五十子,因为一般人身边一辈子要打交道的重要人也不过三五十个而已。强者要关注天下,关注每一个子,勾心斗角得多。但他们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棋子。

祁掌门四肢也已经燃烧起来,他遗世而独立,每一根毛发都夹带着业火随风摇曳,纯净的火灼遍他的全身,身前的火球已经有数米直径,他仿佛火神下凡,说不出的威严。青道长虽然没见过这招,但是他的威力可想而知,索性这雪山之巅常年冰封人烟所绝,想到这里,青道长觉得翟俊选这里与他们决斗也是苦心了。

祁掌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火还在他身前聚集,他仿佛使出全身的力气,缓缓将火球托举过头顶,俨然像是一轮初升的太阳,烤灼着雪山,这是火的法则之力,也是祁蒙派赖以立派的本命之火,不断升高的温度已经让雪山出现融化的迹象。祁掌门守着自己执着认知的正义,并不惜牺牲自己去捍卫,每个愿意为了自己的价值观奉献到底、拼搏到底、牺牲到底的人,都万分值得尊敬。只是有时候付出一切感动的只有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不可理喻的人。

祁掌门耗尽毕生之力将火球狠狠的砸向翟俊,然后整个人像一棵随风摇曳的稻草,缓缓的向雪山坠落下去,滚落无尽的谷底。翟俊的实力超乎他的想象,所以他没有留有一点余力,他也不能看到自己这一招被击破,因为那是他的信仰,所以他坠落了,决绝的,冷静的,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