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好喝你就多喝点

陈璧把一应茶具拨到铜盆里面煮。其实她并未意识到煮茶具的水是主人的洗脚水，单纯为了保住颜面而心慌意乱。与此同时，两男一女沿走廊走近。因为刚刚跟人发生争执的关系，三人神情不渝。马玉怜倚到门边似拦非拦，一脸好奇之色，像一个听见动静出来瞧热闹的客人。走在头里的两名男子彼此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近前问道：“喂，内个小娘子，有没看见三个着男装的姑娘跟着一个男人跟着上来呀？”江陵和岳州都是商贸重镇，风气非常开放，多有女子抛头露面，甚至操持家业。为了行事方便，女扮男装者所在多有，而马玉怜这一身装束本就是往普通了选。十个里面至少一半这般打扮。如果不认识，其实不好辨识。马玉怜见另一个男子趁着同伴跟她搭话的时候，伸长脑袋越过她往门里面打量，手上开始做手势，准备命令伏于转角和暗处的侍卫配合堵住楼梯的柔兆羽小组夹击。突听元八娘在门内惊讶道：“戴轲，你怎么来了？”名叫戴轲的男子见元八娘不像受到威胁的样子，站定门前道：“小姐不告而别，小的们担心出事。”话说得轻松，人戒备的很，双肩压下，两条胳臂明显蓄力。马玉怜则把玉掌往下虚按，命令手下暂且不动，嘴上问道：“你们认识？”元八娘回道：“我姐夫的卫士，咦，不是让你们等着么，怎么跟这来了？”马玉怜微怔，元八娘的姐夫不就是高王么？高王的卫士，怎么跟来这里？她并不知道这些人其实是在保护元八娘和陈璧，还以为是冲着主人来的。不怪她敏感，主人今天逮着她出来散心，正是因为被高王搅了见保光子。为此发了一通脾气，结果这高王还阴魂不散了。主人不爽，她当然要抢先发飙。谁知还没来及得开口，风沙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既是一家人，进来坐坐吧！”戴轲往内打量几眼，倒也毫不客气，笑道：“那小的就叨扰了。”别看他一口一个小的，能成为高王侍卫，家世绝对不差，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就跟风沙身边的婢女在外面人五人六一样，不是不会卑躬屈膝，但要看对谁。他嘴上说叨扰，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来，反而返身先找同来的一男一女耳语。然后，一个人进门。留在走廊的女子挪到马玉怜身边，并肩把门，还扭脸笑道：“妹妹你好漂亮。”显然把马玉怜当成看门的女侍卫，试图盘道。又问两句，没得回应，也不再作声。另一名男子则沿着走廊踱步，一副巡视的模样。马玉怜也没进门，留下来看门。她得到的报告是有两拨人跟踪，这才第一拨呢！高王的人能有什么危险？何况里面有陈璧盯着。危险的是下一拨。戴轲进门后看见陈璧，笑道：“陈小姐果然也在。”转目又瞧见元八娘，忙行礼道：“两位不告而别，可急死大家了。”在他看来，今天的护卫任务是个绝好机会。一个是王妃的亲妹妹，一个是岳州防御使的千金，皆未婚配。随便娶一个，少奋斗二十年，当然要抓住机会，奋勇争先。本来还担心争不赢，现在竞争者只剩他一个，岂非天赐良机？元八娘根本不搭理，陈璧则欠身道：“让大家担心了。”并未解释为什么不告而别，疏离之意表达的非常鲜明。在竹林精舍的时候，她跟这个戴轲的确聊得十分投契。但现在是在主人跟前呢！一念转过，侧开了半边身子，把端坐的主人露了出来。是主人邀请戴轲进来的，一直找她说话算怎么回事？总要跟主人先打过招呼吧！戴轲没想到出来转一圈，两女变得这么冷淡，转念笑道：“幸亏两位小姐没事，要是让王妃知道小的把两位跟丢了，那可不是失职就能了的。”他只在意两女，根本就不在意风沙，眼里就没有这个人。陈璧听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跟八娘确实是不告而别，一行侍卫就这么回去了，不管她和元八娘有没有事，这些侍卫一定会受到高王妃惩罚，起码一个失职是逃不掉的。风沙插嘴道：“阿璧，还不请客人坐下，给客人煮茶啊！”又招呼元八娘坐他身边。元八娘明显不太情愿，坐是坐下了，腿离得老远，身子还微微往另一边倾斜。似乎很怕跟风沙靠太近，看她紧张的样子，像是一个坐在色鬼旁边的小姑娘。陈璧则乖巧地嗯了一声，请戴轲入座，从盆中取出煮沸的茶具，以茶巾圈拭。这里的茶具不够齐全，做工质地更不咋地，架不住她手法娴熟，又妙姿雅态。毕竟打小学过茶艺，有些气质是刻在骨子里的，竟给简陋茶具增添了圣洁感。戴轲并未落座，仔细打量风沙几眼，抱拳道：“不知尊驾与陈小姐如何称呼？”扑面的敌意连傻子都感觉得到，风沙笑了笑道：“阿璧和八娘都管我叫风叔。”戴轲对他的敌意瞬间烟消云散，行礼道：“原来是风贤叔，当阳戴轲有礼了。”语气颇为自傲，显然出身当阳望族，而且自认配得上两女。风沙恍然，中平的情况他了解不多，但也不少，大体的势力分布还是清楚的。当阳是中平的一个县，属于江陵府治下，特别在当阳曾经是军治，置荆门军。荆门军早就废除，其军官及部曲散于当地，被当地势力迅速吸纳，后多从军。荆南军中拥有相当数量的当阳军官，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军方势力。这个不大不小也要看是对谁，风沙当然不在意，高王和十王子肯定挺在乎的。戴轲突然自报家世，摆明是把风沙当成陈璧的长辈。很有点孔雀开屏求偶的意味了，而且意味十足的很。陈璧出身世家，贵族间的弯弯绕，耳濡目染，听得懂话外音。她们这些剑侍是主人的婢女没错，却有年限，并非当一辈子。少则三年，最多也不过五年，将恢复自由，除非被主人看上。陈璧还指望加把劲爬上主人的床呢！可不想让主人误会了。少许慌张后，又有些气急败坏，忽然麻溜地摆送茶具，给戴轲斟茶。等于明确表示这小子就只配喝主人的洗脚水！戴轲见陈璧亲手递茶给他，还在那儿受宠若惊呢！也顾不上烫，亮着脖子唏律律一口饮尽，然后又大着舌头连道好喝。风沙笑眯眯道：“喜欢喝你就多喝几杯。”陈璧一听，赶紧斟茶，戴轲则连连道好。元八娘却不合时宜地在那儿干呕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