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海鲸与河虾

徐灿浩不知道宋茜最后有没有把波噜噜还给雪莉,这点小插曲还不足以占据他脑子里有限的内存,他的cpu现在已经快飙到90了。从20日起,那天下了入冬以来第二场不大不小的雪,这丝毫影响不到随着时间推进,离演唱会开始的日子不远而期待已久的粉丝们的热情。当然也影响不到每天蚕室场馆里如火如荼的排练。交响乐团到了,是老熟人,曾经为太极旗配乐的李炯哲大师的团队。百文的伴唱团也来了,两位重量级的黑人妇女一高一低音,还有位加裔男中音,这三位将全程参与到演唱会中。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另外的任务,教导少时的几位丫头,因为她们也会有伴唱曲目。

“两位是来发喜帖的吗?”徐灿浩下了舞台,坐到前排李智昊旁边,把舞台留给了妹妹们排练舞蹈。

李智昊听到喜帖二字,整个脸马上垮了下来,像老树皮一样皱得难看。“我觉得当初下决定太早了...啊~!放手!”这孩子才刚刚凑到徐灿浩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就被金瑛淑两指掐着软肉降服了。

“哈哈...”徐灿浩好久没见到两人这场面了,不仅开心,还挺想念的。“瑛淑啊,你学茶道也是这样捻杯子的吗?”他两指搓了搓,比划道。

“你怎么知道?要尝尝我的烹茶吗?我可是里千家(日本抹茶道流派之一。传自战国时期千利休一脉,后分为三家。)的高徒!”

徐灿浩瞧着金瑛淑徒有其表,依旧像长不大的少女表现,以及李智昊恐惧的表情微微冲自己摇头,他便悟了,讪讪笑着说:“有时间吧...我现在太忙。”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边导演喊了声。“抱歉。你们来这儿?”

“啊,听伯母说你最近一直呆在这儿,我们就过来看看。你一定不知道外面世界都放假了吧?”金瑛淑抢过男友的话头说道。

“呵呵,是吗?提前祝你们圣诞快乐了。”徐灿浩站起身,接过老友给他的两盒甜甜圈,笑着和他们挥挥手道别。“怎么了?”他走到导演身边,顺手把东西交给助理放回休息室。

“有没有觉得东边的灯光不够?看,现场不明显,但你看这上面。”导演指着监控镜头说。

“调一下不行吗?”徐灿浩不认为导演会拿这点儿小事来说道,肯定是遇到调无可调的难题了。

“不行了,只能加设。可顶棚的承重会满负荷。”旁边的导演助理解释说。

“奥特加怎么说?”徐灿浩沉吟了会儿说道。

“吊威亚的那段射灯取下,随后再装上去,他建议的。”

“那就取消那什么空中飞人。”徐灿浩不假思索地说。他倒不是纯粹惧高,而是那长达7分钟的空中表演勒得他胯下生疼,训练一次后他再也不想上去第二次显宝了。

“这...”导演几位惊着了。“现在改变节目...”

“我去找那伙计谈谈,放心吧。”徐灿浩笑着离开,去找这会儿应该待在身后楼上调度室的大牌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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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珉廷xi有人找。”

江#南事务所天台,《你是谁》剧组取景地。李珉廷坐在通道旁的折叠椅上等候戏份,这时,身后有工作人员叫她。

“什么?”

“好像是位记者。”显然工作人员只知道这么多,指指楼梯口正冲这方举起手的中年男子,说完就走开了。

“您好,请问?”李珉廷带着疑惑走下楼,来到背单肩包的,所谓的记者面前。

“哦,您好,我是维度的记者。”中年人飞快取出西服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名片递给李珉廷,脸上堆满了笑容。

李珉廷接过白色的硬质名片,瞧了一眼便了然。又是一家娱媒绯报记者,公司名字没什么映像,应该不算出名吧。对这种靠挖掘艺人花边,寻迹扒灰,有时甚至非法跟踪、捏造丑闻的工作者,大多数艺人对他们都没什么好感,愤恨不已。李珉廷面前这位,头发虽梳的一丝不苟,鞋面却沾了不少泥星。那双鱼泡眼,隐隐透露出粗鄙的念头。身上的衣物也不是什么高档货色,内里衬衣领口上似乎还沾着吃午餐时不小心从嘴角滴落的酱汁,洇开黑棕色的一团,令人生不起好感来。李珉廷微微蹙着眉,询问他来意。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自觉笑容可掬的李姓记者侧过身子,示意女士移步。

李珉廷却犹豫了。经纪人不在,眼前的记者找自己,想来没什么好意图,到底该不该去呢?

“李珉廷xi。”李记者见她踟蹰不前,于是抛出了今日话题。“17日那天去公寓的那名男子...”

李珉廷瞬间变了脸色,躲开凑过来的,让人不愉快的马脸,眉间的沟壑更深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她语气生硬的说。

“呵呵,你知道。”李记者一副找揍的表情,挤眉弄眼地悄声说道,向后挪了挪,好让上楼扛着道具的工作人员过去。“我想你会对我身上的照片感兴趣的。”李记者拍拍背包,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转身下了楼。

李珉廷转怒为惊,心里开始着慌了,不知对方到底拍到了什么。眼见该死的记者离去,不得不无奈的顺他之意跟上。

两人到了这家事务所楼底,一家饮品店里。找了一桌靠里,贴墙的角落,面对面而坐。

“拿出来吧。”一坐下,李珉廷便迫不及待的,冷冷地开口要照片来看。

“呵呵,不急。我要一杯摩卡,给这位小姐...”

“不用。白水就好。”李珉廷挥手打断了让人厌恶的记者的自作主张,要不是担心对方手头上拿捏着的东西,她是一刻也不愿见那牙根泛黄的嘴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笑得像瘪嘴哭泣的蛤蟆一样,令人浑身泛冷。

那服务员瞧这气氛,自觉地行礼离开,不便多待。

“李珉廷xi的耐性不太好啊~”李记者终于收起了那副恶心人的笑脸,慢慢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

李珉廷伸手就要拿过来,不想那记者抓住了照片另一端。

“呵呵,不好意思。在您看之前,我想问个问题?”记者又把蛤蟆嘴咧开了。

李珉廷缓缓松开手,紧皱的眉头也跟着平复,冷眼相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最近有大事要做的那位吧。”李记者语速很慢,身子也随之往前倾,试图给对方以压迫感。他确实做到了,其嘴里,衣服上吸附的大酱汤、咖喱等食物混杂而成的奇异气味让李珉廷忍不住退避三舍。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李珉廷语气冷冰冰的,望了眼桌上的照片里,那位戴短沿军帽,穿黑色塑身羽绒衣的男子说:“那是我哥哥,那天恰好回来。”

“呵呵,如果我没记错,贵兄长好像是在仁川海兵所服役吧?要说他回来这种事,可是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知道的啊。”李记者的说话方式像极了话剧演员,似故意挑逗对方的怒火。

李珉廷对着记者那副可恶的嘴脸,恨不能挥拳将他的鼻梁砸歪,让他彻底成个歪瓜裂枣。可她不能那样做,否则真如了他的愿,回去又有报导可写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太过份了。居然我的家人,我可以让公司起诉你!”

李记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了眼手表后说:“请看这张。”他扒拉开那叠照片,指着其中一张李珉廷和武装严实的男子一同走进楼道里的照片。

李珉廷脸色数变,飞快拿起那堆照片翻看。

“是他吗?”李记者忽然双手撑着桌沿,双眼睁大了盯住李珉廷,企图又用逼问的气势套出想要的答案。

李珉廷收起眼底片刻的惊慌,视线回到照片里,发现根本没有一张能明确分辨出男子身份的清晰图,心里不由大定。忽又察觉,记者好像试图一再引自己入壑,逼迫自己主动透露某些信息,或者想从自己脸上找到答案。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照片上男子是谁,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切行为不过是试探罢了。想到这些,她不由庆幸自己作为演员的实力,并没有把可供对方操作的信息放到脸上,倒是记者急切的心思出卖了他的底细。李珉廷心里冷笑一声,轻松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记者,对他说:“抱歉,我还有拍摄。请不要再打探别人的私生活。如果连老同学来探望的事情也要编出绯闻的话,我们只好法庭#上见了。”

这下轮到李记者急了。他并不是畏惧法庭二字,而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可能挖出大新闻的素材就此溜走。如果照片上的男方真是那人的话,他的前途与钱途将无限美好,业内的巨星会是属于他的。

徐灿浩异常干净的私生活(至少至今还未有人挖到他确切的花边),成了闻腥而动的绯娱记者们最想探究的神秘,一旦获得真材实料,这些人会因此鱼跃龙门。拿徐灿浩作晋升的踏板,是属于他们的大力神杯。但是,利欲熏心的他们忽略了其中或存的危险,忽视了徐灿浩的另一些身份和手段。

“等等!”待李记者想要叫住李珉廷时,对方已经毫不迟疑地快步走出了这家店。李记者瞳孔倏地收缩,盯着女子的背影,暗自咬牙下定了决心,来找她之前就有的念头。“既然这样,那就先放出风吧...我会继续盯死你的!”他狠狠地碎碎念叨,一时狰狞的表情让端来咖啡和白水的服务员望之怯步。

这边,回到片场的李珉廷坐在自己的折叠椅上,神色忽明忽暗。有人关心的问她,她只是强笑着敷衍过去。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去了卫生间,拨了一通电话给她的前辈---唯一知道两人关系的好友,寻求她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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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姐...”刚走出调度室的徐灿浩接到了来自孙艺珍的电话。通话过程中,他回话不多,时而冷笑两声算作回应。他心中盛有怒火,一半是对恶心人的苍蝇的厌烦,另一半则是,李珉廷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变相的对他的看轻。待挂断来电,他紧跟着打给李东旭,把事情交给这位一面是安保社长,一面是暗影管家的“恶人”来处理。

事是小事,有多种办法可以解决。但前提是不能暴露徐灿浩,不然,就是纯粹不打自招了。甭管是以势压人还是走法律程序,都不太理想,两者毫无疑问会牵扯出幕后人的身份。所以,只有把线拉长咯,面扯广咯,其中关系打乱搅浑了,在越少人知道的情况下快刀斩下去,对方才无力反咬,无从攀扯。或许办得妙了,连己方是谁都没办法获悉。

当天,也就是徐灿浩与李东旭通完电话五个小时后,黑的、白的双方调查或搜集的资料便摆在了李东旭的桌上。

第二天,位于江#北的写字楼,两进的纬度传媒有限公司一整个上午迎来了两拨客人。首尔地署商业检察科,他们仅一个晚上要来了搜查令,毫不客气地搬空了纬度所存文本资料及电脑主机,就连外派记者早上来上班拿在手中的录音机和相机也没放过。丰源信贷的部长亲自带队上门找上了纬度公司社长,一言不合之下,不光提高了贷款利率,还搬走了公司仅剩的值钱货---碎纸机、显示器、电视机、打印机等等。同样遭遇的还有那位李记者。黑衣花衫的放贷者们,没了往日的客气,直接闯进了记者家,责令其限期还款,要不然...人就同他们家像刮过台风的客厅一样,残败破碎。临走时,黑衣人顺手拿走了记者吃饭的家伙,还有笔记本电脑,名曰作信用抵押。而把这位记者逼上绝路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的一纸诉状,控告他窥窃人隐私,诽谤造谣,并曾勒索过其好友,一位画报女郎。适逢其会的,SBS旗下控股传媒,星宇传媒的涉外主编张仁茂发表了一小篇对李记者此行的谴责文章,鄙弃他作为同行的职业道德。这后来引起了许多,或网民,或水军,或受害小明星的支持,由他们掀起了一场不小的,以李记者为矛头的言论声讨风暴。经此几番波折,这位可怜的李记者在传媒一行再无立锥之地,无甚好名声可言,在网络上更是成了一只过街老鼠。不过,最倒霉的还是他曾经的东家,纬度。人去楼空,职离业散,社长独坐桌前,神魂皆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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