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神岩峁(四)
张涒很想睡过去,可是不断有东西在打扰他,先是头疼,然后是耳鸣,接着似乎是一支三棱刺不断在他身体里捣来捣去。
好不容易这些都消失了,自己的手腕又被锯条反复拉动,没完没了,擦,倒底让不让人睡觉了。
呼,张涒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许多色彩,红的,黑的,白的,身边咬他的是什么?有点熟悉。还有那边那个人形,如死人般安详,怎么那么亲切呢。
那是…大师姐!
他眼睛看到的和认知到的终于联系在一起,识海幽潭不再动荡,雾化的潭水又飘落潭中,子母冰线草的舞动渐渐同步。
受到某种情绪上的刺激,他总算恢复了思考能力,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当明白是什么的时候,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
于玄英就躺在那儿,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手捂着左胸骨,血水从指缝流出。
张涒激动起来,还没爬起身就想要冲过去,脚上一阵无力,人又摔倒在地。
“草。”
他深吸一口气,内息竟然无法运转周天,身上的内息一团一团的,分散在各处,无法形成整体。
张涒一咬牙,双臂一摆作了个抖身架,他大口喘着气,疯狂抖动身体,噗,一颗子弹被抖出来,撕扯的痛楚让他脸上青筋暴起,子弹在身体开出的空腔让他像个漏气的轮胎,随时可能趴窝。
这一阵狂抖甩出了两颗子弹,但更多进入身体的子弹发生了位移,造成了更大的伤害,他已经顾不得了,肌肉抖动让他暂时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力量又能传导到脚上,他连滚带爬的扑到于玄英身边,手腕上还挂着王炸,它的尖牙已经嵌进了他的手腕,死也不肯松开。
张涒摸摸于玄英的伤口,由于气罡的存在,子弹穿透气罡留在了身体中,连续两天大量失血已经让她处于死亡的边缘。
必须先取出子弹,然后消毒,止血,包扎伤口,她失血过多,还要想办法给她输血。
张涒浅陋的医疗知识只想到了这个方法,他手指在身上蹭蹭,然后一搓一捻,甩掉上面的脏污。
他伸直手指捅进她胸骨上的枪伤创口,整根没了进去,指尖在里面摸索,很快摸到了卡在胸骨上的子弹。
张涒一咬牙,两根手指塞进了创口,他两指一撑,扩大了创面,沿着肌肉刺进了身体深处。
两根手指尖摸到了子弹,他两指一夹,夹住子弹,发力往外一拔,子弹从于玄英身体里拽出来,她的上半身都跟着仰起。
扔掉子弹,张涒一把撕开于玄英的外衣,先将她的创口死死系住。
手腕上还挂着一个王炸呢,这会儿也昏迷了,张涒手指伸进它的肚子里,轻车熟路的取出了里面的子弹。
王炸挨了两枪,取出的两颗子弹有点特别,跟自己身上中的子弹一样,是黑色圆柱体弹身,子弹两头尖棱形的结构。
天已经黑了下来,张涒勉力拖着一人一宠弄进地下室里。
借着夜眼,地下室还是能看得分明的,里面倒着三具尸体,看样子都是王炸搞死的,室里有沙发有床,张涒将一人一宠放到床上。
他在地下室翻找,这里竟然有个医疗柜,里面有常用药品,还有几袋生理盐水,屋中还有储水罐,衣柜,地上散落着几支步枪。
张涒用水依次清洗了于玄英和王炸的伤口,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别的了,内衣直接去除,方便给她敷止血药,然后用绷带重新包扎。
他从衣柜里抽掉了挂衣杆,衣杆被他用爪匕两下削尖,插进床头板,然后从医疗柜里拿出生理盐水袋,挂在衣杆顶上。
把柜里的输液管和输液针接好,大手在于玄英手腕上拍了拍,这两下拍得不轻,她手腕都被拍青了,不过血管也突显出来。
噗。
张涒手稳定的将针头插进于玄英手腕上的静脉,将输液速度调到最快,连续输了四袋500毫升的生理盐水,张涒才作罢。
王炸的状况也不好,但是他实在找不到王炸的静脉,只能给它包扎止血,又给它的伤口涂了止血药膏,一管药膏抹在了一人一宠身上,希望这样能有点帮助吧。
给于玄英输液的时候,张涒头上已经冒起了虚汗,这会儿处置完了她俩,张涒心头一松,想抬起手臂都很困难。
他靠着床沿滑坐到地上,手指伸向靴子,指尖摸向了爪匕的骨柄,手指一拉,勾住骨柄拔出爪匕。
只不过是拔出把匕首,张涒已经眼前发花,他失血也不少,受伤颇重,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的他,整个人一松,躺倒在地。
人躺在地上,他手中的爪匕慢慢接近创口,尖头捅进创面,费力的拉动,划出切口,手指顺着切口探进去,摸索半晌。
子弹在肌体内翻滚,造成的空腔创面比弹体打好几倍,若不是张涒体质坚韧,恐怕就会像王炸似的,被弹体在体内搅出一个拳头大的创洞。
当。
一颗双棱空腔弹扔在地板上,这是他刚从肚子里掏出来的。
爪匕切开一个又一个创口,阔大创面取出子弹,刀割在肉上,张涒疼得牙关紧咬头上冒汗,只是这疼似乎没那么强烈,似乎强化过的身体耐受力也加强了。
取完子弹,他控制肌肉收缩压紧伤势,只是体内内息还是一团一团连不到一块,张涒太累了,他顾不得调整内息,心神一松,爪匕掉在地上,人渐渐合上了双眼。
-
于玄英觉得好冷,冰冷似乎要淹没她,她渴望那只温暖的大手,后来那只大手来了,她又渐渐平静下来。
身上越来越凉了,她一激灵,睁开双眼,阳光透过破碎的格栅照在床上,忽忽的冷风也从破洞涌进来。
似乎,开始降温了。
于玄英双手撑住床沿想坐起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将盖在胸口上的被子拉起一瞧,自己全身光光的,只有几条绷带缠住伤口。
她的脸刷的一下通红,双眼四处寻觅,床边地上,传来轻微的呼声,于玄英俯身去看,张涒正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