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夜里可还会有人陪我一起嗅桂花香
李忆咧了咧嘴想要用微笑回应，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带着悲伤。看到少年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站起身的姿势那样的潇洒，谢雯伸出手臂想要拉住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
彷徨的手掌在空中显得那样单薄、无力，最后只得无奈的放下。
从拥挤的人潮中费力穿过，被挤到的女生一看是个如此俊朗的大男孩，很是兴奋的往他身边凑去，可李忆满怀心事怎会有为之所动。一步迈上有半米高的台子，走到驻唱歌手身旁不远的地方。
等到一首歌曲唱完后，李忆凑到歌手的身边，轻声地说道：“老兄，舞台能不能借我三分钟。”灯光下，少年的眼神真挚，黑白两色的眼球中好似泛着一股死寂的灰。
烫着波浪卷，打着耳洞，打扮的很是时尚的驻唱歌手，注视着身前的李忆足足十来秒。然后默默地将抱在怀里的吉他摘下，递给李忆。
李忆低下头默默地望着眼皮下这个黑色的吉他，犹豫了半天没有接过来。对方以为他不需要，正准备收回去，然后走到一旁，将舞台留给这个神秘少年。当缩到一半的时候，只见一只清秀的大手盖在了上面，将头抬起，他在笑。
没有了音乐的烘托，酒吧的氛围没有之前那么嗨，在舞池中摇摆的身姿晃动的有些无力，只有淡淡的背景音乐从音响中传出，很是舒缓，却不符合众人的心理期望。
有些焦躁的人群，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已经大声呵斥了起来，就在乱糟糟的时候，却听得一阵吉他声从话筒中顺着音响传出，“铮铮”的和弦音有些低沉，像是诉衷肠，又像是说情话。
“在距离城市很远的地方，
在我那沃野炊烟的故乡。
有一个叫烽火台的村庄，
我曾和一个叫阿楚的姑娘。”
音调很美，悠扬而又饱含声音的张力。李忆将他对楚莉姑娘的思念化作一江春水，都揉进了歌词中。虽然他和莉莉并不是在一个村庄中成长，也没有青梅竹马的经历，但是他们的相遇，他们一起出去旅游的那些日子，真的好难忘。
有些人明明只认识了短短几天，却似前世的缘分，彼此认定对方，而有的人活了半辈子，但是他早在二十岁的时候，灵魂就离他而去了。
随着李忆歌声的响起，舞台中扭动的身姿逐渐停了下来，望着不远处那个歌唱的少年，有一部分人已经将他认了出来。
“彼此相依一起看月亮，
嗅着那桂花淡淡的香。
那夜的月光仍在天空发亮，
今夜它却格外的让人心伤。”
唱到这里，李忆的目光瞥向窗外，高大的落地窗和透明的天花板将明亮的月光投了进来。酒吧的老板也是一个识趣的人，只见所有闪烁的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了淡淡的朦胧月色从上面洒下，留下了一地的清香。
李忆想起了之前两人连夜赶到南京的那个夜晚，身上只有几十块钱的现金，不得已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两人在一张床上，也是一样的月色，只不过今晚陪在他身边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女。
三零一医院的某间病房中，有个姑娘捏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病床前。一只手正在捋着头发，另一只手则支着下巴，闭着眼睛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嘴里小声的喃喃道：“哥哥。”
坐在座位上已经有些醉意的谢雯，望着舞台上那个神情很是走心的少年，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将头趴在桌子上，一丝水意从眼眶中浮现，眨巴了两下，只见两滴泪珠从空中滑落，静悄悄的，像是一闪而过的流星，没人知晓少女的心事。
“阿楚姑娘，
乡村的风里弥漫你的香，
风吻过的口红欲盖弥彰。
阿楚姑娘，
时间的泪眼撕去我伪装。
你可记得我年少的模样，
今夜你会不会在远方，
燃篝火为我守望。”
“阿楚姑娘、阿楚姑娘。”谢雯此时已经哭得有些梨花带雨，眼泪像是雨滴般急骤而下，喘气间带着些哽咽，她终于发现李忆心中的阿楚姑娘，对他来说竟如此的重要。
唱到这里，李忆心中更是百转千肠，个中滋味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能知晓。现在面对莉莉的时候，他只能装出一番陌生的模样，纵使心里久久不能平息，也只得欲盖弥彰。
“温柔的晚风啊，
请你带走我的惆怅吧，
别让我追随不可遗弃的彷徨。
阿楚姑娘，
此时此刻你身在何方，
你可记得我年少的模样。
今夜你会不会在远方，
燃篝火为我守望。”
歌曲到了最后的部分，舞台中的那个少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想起了之前一直在“心声”录音厅中，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等着自己去看她的少女。只因为自己送给她的《莉莉安》中写的是绿色的裙子，便每天穿着绿色长裙的少女。
每天晚上都缠着自己，要自己搂着才能安然入睡的少女，在高铁上吃盒饭，吃了一点就都留给自己的少女。可是现在却丝毫不记得自己，一点一滴的记忆都没有被留下，自己只是个路人，是个过客。她再也不会在夜晚想着自己，对着月亮许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心愿。
想起这些，李忆早已泪流满面，气息变得有些不稳，抽泣着无法继续歌唱。放下吉他，对着舞台中凝望着自己的无数目光鞠了个躬，然后用双手掩面，默默地走向了那个睁着大眼睛将妆都哭花的少女声旁。
可是对于场下的众人来说，这首《阿楚姑娘》不知击溃了多少人心底的柔软，有个穿着暴露，之前一直在舞池中疯狂秀着自己丰满身材和身旁的男人互相暧昧的女子，捂着嘴将眼角的泪轻轻地擦拭掉，低下头望了眼自己露出小半个酥胸的衣着，提了提衣服，咬了咬牙走回座位。穿上外套，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酒吧。
李忆拍了拍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蹲在她的身旁，一股若隐若现的幽香直直往李忆的鼻中钻：“还好吧，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