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识破

陈玄风见杨慕玄如此，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心中对杨慕玄和陆乘风恨意滔天，反而将陆乘风往杨慕玄剑下一送，快意道:“好啊，先看你们狗咬狗。”

杨慕玄剑势不改，鱼肠剑化作无数光影，如梦似幻，却带着凛冽杀机，直朝陆乘风笼罩而去。

陆乘风眼见杀剑临身，面色自若，镇定道:“小兄弟不要管我，索性今日我与他同归于尽。”他忍着肩上剧痛，反手扯抱住陈玄风，闭目等死。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陆乘风睁开眼睛，这漫天剑势未临近他身，便已消散，仿佛方才种种不过是梦幻泡影，但是剑光携带之森寒却隐隐留于空气之中，让人分不清那一剑到底是真是假。

陆乘风正迷惑间，却见众人一齐望向他之身后，满目的不可思议。而紧抓住他肩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松开，此时正无力的垂落下去。

陆乘风转眼看去，看清眼前也是亦然。

方才还凶悍无比，在群雄包围中杀进杀出的陈玄风不知怎么，直挺挺立着，身上不见半点血迹却气息全无，已然身死。

陈玄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圆睁的双目已空洞无神，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死，死不瞑目。

“这，这……”陆乘风骇然，不只是他，其他人皆是如此，即便有人质疑，但是有陈玄风和梅超风两人的尸体为证，也只能归结于杨慕玄剑法通神，有人甚至已然惊呼出声:“世间怎会有如此剑法？”当下对于杨慕玄皆是不敢小觑，看向杨慕玄的目光甚至有些敬畏。

杨慕玄这下朗声道:“黑风双煞二人今夜伏诛，也正所谓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此话一出，众人中便有人醒悟过来，借着杨慕玄的话茬对其出言吹捧。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是能把好话说好却不容易。他们虽说是江湖中人，其中却不乏长袖善舞之辈，几句话便将杨慕玄高高捧起。

若是换了其他初出茅庐的少侠一类，想必被这些奉承话迎奉的已经有些飘飘然。不过杨慕玄看似年轻，却已经轮回数世，早就不在此列。

他略微一看天，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不想再和这些人虚以委蛇，开口道:“我看不久又要有雪至，此间破庙虽然年久失修，尚有可容身之处，诸位若是不及离开，不如先避下风雪如何？”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听出杨慕玄话中之意，当即便有人提出告辞。

其中亦有不少与陈梅二人有血海深仇者，看着二人的尸身犹不解气，提出将其分尸泄愤，挫骨扬灰者，也被杨慕玄以和二人颇有渊源挡了回去。而陈梅终究是杨慕玄所杀，他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左右是二人伏诛，他们也算大仇得报，便又对杨慕玄千恩万谢，或是允诺，或是开口相邀，对杨慕玄表达谢意。皆被杨慕玄婉拒，他并非不谙世事之辈，对真心相交者也是温言安抚。

其中不乏心胸狭隘之人，对杨慕玄一句清理门户及颇有渊源而想入非非，更有甚者甚至迁怒到杨慕玄身上，看向杨慕玄的目光已然不善。

其中又或有垂涎于黑风双煞武功或其他所图者，同样悄然盯着杨慕玄。杨慕玄对于这些人从来没有半点好颜色，他如今颇有些孔子所言“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感觉，心中不满，便不再隐藏，表现在脸上，目中带杀回望他人。

有两剑击杀黑风双煞的战绩，而且这两剑皆是诡异非常又神乎其神，众人不知杨慕玄根底深浅，又有陈梅二人尸身作为无言震慑，别有心思之人亦是在强大压力下不敢硬碰硬，选择退走。

如此一来本来略显拥挤的空间迅速变得空旷起来。而随着人群的离去，本来被火把照的透亮的院子又回归黑暗。而黑暗中，只剩陈梅二人的尸体，以及默然站立的杨慕玄。

黑暗中，杨慕玄对着无人的角落，轻声道:“陆庄主，既然没走，不妨出来一叙。”

他话音落，陆乘风便从墙外跃了进来，他虽拄着双拐，却落地无声。杨慕玄不由赞道:“好轻功。”

本来平常陆乘风听到这种赞扬，都要客套的谦虚一二，然后在互相吹捧一番，而今他实在是没心情，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梅二人尸身所在，然后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到底是谁？”

“到底”二字一出，杨慕玄已经知道陆乘风有所怀疑。其实他也没打算瞒多久，毕竟是仓促编造出的谎言，他本身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稍稍调查便能识破，更遑论陆乘风本就是桃花岛弟子。

“你怎么知道的？”杨慕玄手一摊，没有承认，却已默认。

“因为你的剑法。”

陆乘风直白道。

“我的剑法如何？”

陆乘风闭上眼睛，似是回味，眉宇间又莫名有些恐惧。

“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如梦如幻，不知所以。”

陆乘风睁开眼睛，“我从未见过如此剑法。”

“但是我可以肯定，桃花岛从来都没有这种剑法。”陆乘风斩钉截铁的说道。

杨慕玄似笑非笑，问道:“如果你对上这套剑法，感觉如何？”

陆乘风道:“我会和他们一样。”

杨慕玄继续问道:“如果黄岛主对上呢？”

陆乘风对黄药师之崇敬，无可附加。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有人冒犯自己的恩师，然而杨慕玄对陆乘风问出这个问题，陆乘风却没有愤怒。他很平静的说道:“如果换做是恩师，你就会和他们一样。”

陆乘风或许是对黄药师的盲目自信，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比较，然而杨慕玄却认真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如果现在我碰到黄岛主，倒在地上的绝对是我。”

顿了顿，杨慕玄补充道:“也许他也会受伤。”

陆乘风道:“恩师如果会受伤，也只是因为这套剑法，而非是你。”

他好像看出了什么。

诚然，他没有夸大对这种剑法的评价，也没有对杨慕玄太过夸大其实。也许杨慕玄能杀得了他。

但是杨慕玄所用，不过是占了一个“奇”一个“邪”，一个“诡”。陈玄风和梅超风的武功别人看着太邪，杨慕玄的剑法就比他们还邪。他仗的却不过是以奇克奇，以诡治诡。如果杨慕玄碰上五绝中的任何一个，哪怕只是现在的裘千仞和周伯通，甚至是今日的对手换成丘处机他们，堂堂正正，生死相杀，杨慕玄也很难逃得性命。

他刚刚的那几剑，有白玉京的意，也有燕十三的杀，其中还有衡山派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的变幻莫测。

而他此时，与重伤后习得独孤九剑的令狐冲相似。他的武功，依旧是不入流的江湖小卒，凭借剑法，却可以和一流高手争锋。尽管他没有了古龙世界那一身笑傲天下的实力，但是他见识过很多厉害的剑法，也能知晓什么时机出什么剑，在哪里出剑。合适的时机，出合适的剑，合适二字，便是一种高深的境界。

但是杨慕玄的根基终究是水中幻月，碰上真正的高手，仍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