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杀

梅超风死了,鱼肠剑还在离她胸前半尺处跌落,但是森寒的剑气已经切断了她的心脉。

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但是在相同的不可置信之后,每个人的心情却是不同。

大仇得报的欣喜,对亡故亲人的怀念,或许也有不能亲手手刃仇敌的遗憾。相比于这种极端的情绪,陆乘风要复杂的多。看到梅超风躺在地上的尸体,陆乘风摸着自己残废的双腿,心中说不出是欣喜还是解气,最后还有身为同门多年的悲伤。

而相比于陆乘风此时的五味杂陈,陈玄风有的,只是悲痛欲绝,以及无尽的愤怒。

他死死盯着梅超风的尸体,一双虎目似有点滴晶莹,片刻后却又消失不见。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纳命来!”

他抬起头来,瞳仁充血,身上杀气腾腾,面对重重包围,有如受伤的孤狼,仰天长啸,声势滚荡充满凄凉。

下一瞬,陈玄风已然冲向杨慕玄,陆乘风早已戒备多时,此时一纵上前,拦住他朗声道:“铁尸梅超风已经伏诛,陈玄风今日你也留下吧。”

他的话一出,身后召集而来的数十名江湖好手便一拥而上,他和梅超风两情相悦,平日里虽说是“贼汉子,贼婆娘”的乱骂乱叫,其实是感情真挚,情真意切。他见爱妻已然身死,此时万念俱灰,打定主意不想独活。仗着一身横练功夫,对敌人的兵器,除了对尖刀,长剑不敢以身硬接之外,对其余兵刃不大躲避,一味凌厉进攻。

铜尸陈玄风生性残忍,敌人越强,他越是要使他们死得惨酷。何况敌人杀了他爱妻,尤甚于伤害他自己。

黑风双煞十指抓人的“九阴白骨爪”与伤人内脏的“摧心掌”即将练成,尤其是陈玄风身兼桃花岛和九阴真经两家之所长,功力要比梅超风高得多。火候已到十之八九,他忽地一声怪啸,左掌右抓,招招攻向敌人要害。登时便有两三人横飞出去,身上血肉模糊已然没了声息。

陆乘风弃轮椅不用,拄着一对拐,一拐点地,一拐运力横击。陆乘风双拐为精钢所制,挥动起来虎虎生风,陈玄风却不敢任由钢拐打在他身上,闪身避开。

此时有一人趁乱绕到陈玄风背后,一对判官笔疾点陈玄风背后要穴。

陈玄风虽然是含愤出手,然并未被怒火影响理智失去冷静,面对重重包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时闻听背后风声,从容避开。

此时从他身侧,一柄大关刀横空劈来,陈玄风见状,避过刀锋,一把抓住刀背,吐气开声,连人带刀甩入人群之中,压倒一片。包围阵势登时大乱。

陈玄风则趁势欲脱开战团,陆乘风看的真切,哪能如他所愿,急急将手中钢拐掷出。

陈玄风伸手将之拨开,却也被此拦这一瞬,又重新被困在包围之中。

陈玄风丝毫不惧,气势如虎,主动出击,有群侠避之不及,又被他用摧心掌伤了几人,而陈玄风也不好过,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饿虎还怕群狼。又说蚁多咬死大象。任是陈玄风凶猛无匹,也架不住数十位好手的围攻。

任他有再强的横练功夫,身上也渐渐多了许多伤口。

陈玄风此时心知肚明,若是梅超风未死,凭他们夫妻二人之默契掩杀,尚能得一线生机。单凭他一人,却绝难逃过今日。

陈玄风又瞥了一眼梅超风的尸身。心痛如刀绞,心道左右是今天在劫难逃,还不如临死前先为贼婆娘报仇再说,如此同赴黄泉路上也好对她有个交代。

打定主意,陈玄风并未立即收手,而是瞅准时机,用摧心掌与陆乘风对了一掌。若论在场众人谁对陈玄风最了解,非陆乘风莫属,便是杨慕玄,也不过是借助剧情而已,并非真的对陈玄风本人有所了解。

陆乘风在与陈玄风对这一掌时已经做好面对摧心掌的准备,然而摧心掌乃伤人内脏的武功,十分阴毒厉害,陆乘风仍然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陆乘风一手点拐连连后退,一手劈空掌力连发不绝。正如陆乘风了解陈玄风一样,陈玄风对陆乘风的武功路数也是心知肚明,劈空掌力被他一一避开,对陆乘风穷追不舍。

陆乘风在桃花岛时,便以轻功著称,而今受腿疾所累,大不如前,很快便被陈玄风近身。

一旁自然有人想要掩护其撤退,陈玄风却是只避不攻,一门心思将心神放到陆乘风身上。

陆乘风用一掌还攻,带动重重掌影。哪知陈玄风的手臂斗然间似乎长了半尺,陆乘风明明已经闪开,还是又被拍了一掌,正中肩头,陈玄风又变掌为抓,九阴白骨爪摧筋破骨,狠辣无比,五指有如五把铁条,牢牢扣住了陆乘风肩膀。

“都退开,我有话说。”陈玄风一声爆喝,众人见陆乘风被制住,也不敢轻举妄动,却是投鼠忌器,当下将他重重围住,暗自凝神戒备。

陆乘风道:“如今是我技不如人,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诸位不用顾及,我死不足惜。”

陈玄风手指收力,陆乘风当即感觉肩上剧痛难忍,他也是真汉子,一声不吭,只是疼的满头大汗。

陈玄风恨恨看了陆乘风一眼,若说他现在,最恨的,便非杨慕玄莫属,其次便是率众围杀他二人的陆乘风。

陈玄风恨声道:“所有人都走不了,我先杀了那小子,再来找你算账。”

又对杨慕玄喊道:“狗贼子,你敢杀我爱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杨慕玄方才只是默默观战,场上众人却没有忽视他的存在,毕竟方才杀梅超风那一剑,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杨慕玄拾起鱼肠剑,笑道:“好啊,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呢。”

他手持鱼肠,缓缓走至陈玄风近前,姿态从容,仿佛面对的不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黑风双煞。

杨慕玄信手一剑,森寒剑光再起,凛冽剑势却笼罩在陆乘风周身。好似他的目标只是陆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