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追与逃
北风呼呼的刮，像是要用严寒将整个世界冰封！盐粒儿似的雪粒抛洒着，江山万里，尽做无暇的洁白。
只是到底还是有生命绝对不会向着这酷烈的严寒低头，倔强的活着，点缀着冰天雪地里动人的颜色。一身绿衣的燕公主如是，这一片山坡上凌寒绽放，开得正艳的红梅，又何尝不是？
红梅吐艳，暗香不绝。就在这一片绽放十里红梅的雪坡上，燕公主终究还是被那灰衣人追上了。看看遁走亦是无望，倒不如奋起余勇，将生死置之度外放手一搏，怎么着也比被人追的精疲力竭最后连放抗之力都没有的被人拿下的好，不是吗？
主意既定，燕公主速度不减，却在经过一株老梅的时候，像是不小心衣角被梅枝挂了一下。看上去，就像是奔驰中猝不及防的被拦了一下，险些儿栽倒。然而燕公主就是借着这么一点子力道，整个人陡然一个旋身。像是旋风一阵，她那娇俏曼妙的窈窕身姿，已经围着老梅树绕了半圈，速度不减却是反向而行。一只纤纤素手并指作剑，刺向追袭过来的灰衣人的咽喉。
灰衣人的注意力倒是有大部分都集中在燕公主身上，自然也是看到了燕公主衣袂被梅枝一带，状似要跌倒的情形。他一时不察，差点儿当了真，一时间自是没有提防着燕公主这回马枪一般的袭杀。
那情形看上去简直险到了极点！灰衣人的速度快逾奔马，燕公主的速度也差之不远。看上去，倒像是灰衣人主动将脖颈送到了眼公主的剑指上一般。只是就身手而言，燕公主自是差了灰衣人一筹，加上毕竟才脱囹圄，一身实力也只能施展的出七八分的样子，危急关头，竟是让灰衣人一个铁板桥，身子后倾，让过了燕公主的剑指。
燕公主身形飞掠，自灰衣人身上飘过，虽是剑指落空，但她却是又朝着身下发出了一记劈空掌力。只是灰衣人身手高明之至，借着前行的势子，在雪地上继续滑行着，堪堪错过燕公主的掌力。随即，灰衣人将手一抬，抓向燕公主的脚踝。
双方都是于技击之道颇有造诣的高手，这几下交锋，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固然充满了惊心动魄，但若是眼力不济，也只能看见两个人错身而过，激起三尺高的雪花成团。劲气迸散，几棵老梅颤抖不已，花瓣簌簌而落，雪地上多了不少鲜艳的花瓣，看上去倒是甚是美丽。
一个回合的交手，双方似乎并没有在一次缠斗在一起。对于燕公主来说，既然抢夺先手失败，那么还不如争取点时间，恢复一下体内真元，再做计较不迟。而对于灰衣人来说，则是胜券在握，燕公主已经注定了是要落在他手上的猎物，是以也是气定神闲，从容淡定。瞧上去风度倒是极佳！
“秦先生？我记得他们都是这样称呼你的。你便是那个蒙古人身边最为神秘的秦先生，大名如雷贯耳，真人却是首次得见。只是见面不似闻名，你长得太丑了。”
燕公主微笑着开口，能用言语多拖住一点时间，便能多回复一份真力，脱身的可能便多一分。经历了亡国之恨的少女，已经能够很能控制住自己，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点机会——哪怕渺茫，也绝不敢放弃。
燕公主的这点儿小心思，在灰衣人面前自然是还不够看。到底嫩了点儿，在他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什么没见过？只是他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盘算，倒是不介意与燕公主多说几句话。
“自是不敢与公主的国色天香媲美，否则，又怎会让大汗念念不忘，必要得之而后快？”揶揄了燕公主一句，灰衣人嘻嘻笑道：“不过能够被公主记住名姓，秦某倒是不胜荣幸之至。”
“这么说来，那日在背后偷袭暗算我的，也是你了？”
秦先生微微一笑，颇为自得地道：“不敢。其实公主的行踪早已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只是要通过公主找找潜入此地的老鼠，加上公主身手的确不凡，轻易也未必拿得下，这才一直引而不发。那日公主在长青河畔的一间竹庐留下字条之后神情恍惚，秦某便知道机会来了。不过，算是意外惊喜，没想到那间竹庐的主人竟是昔年中原鼎鼎大名的‘剑中仙’云先生，啧啧，莫非这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始终面不改色，像是心如止水的燕公主在听闻竹庐的时候便紧张起来了，在听到了“云先生”这三个字，更是刹那间面无血色。她咬着嘴唇，冷声喝问道：“这么说，你们也对云先生下手了？他怎么样了？”话到最后，任是她怎么强作镇定，也免不了声音颤抖。
“你想的没错！”秦先生依旧是那副令人讨厌的微笑：“云先生最近屡次行刺，我等自是不能容他。他又不像公主一样有着别的利用价值，不是么。公主是聪明人，应不用在下细说了吧？”
燕公主面色煞白，就跟着一望无垠的雪地一样。她轻轻地摇着脑袋：“不，你说谎。云先生的剑术功夫，俱为当世一流，凭你们，杀不了他！”
“有心算无心，云先生就算再强，又能怎样？公主不要忘了，自身便是前车之鉴呐。唔，说来还要感谢燕公主呢，错非是你，我们要找到这位云先生，可真不会这般容易……”秦先生的笑容有点诡异，让人心里发毛。
事实上，那天夜里，秦先生本来便是想要乘着风雪大作的时候摸上门去，故技重施，先以迷药暗算，随后在施加辣手，管保那位云先生插翅难逃，唯有饮恨之一途。无奈云先生的警惕实在太高了，还未靠近便被发现。察觉到云先生的身手似乎不在自己之下，秦先生果断换了副面孔，迷惑了云先生，从容而去。只是等第二天他带着一票高手再一次光临竹庐的时候，才发现人家早已离去，便连搭建的竹庐都拆了。无奈之下，也只好换了计策，将这位燕公主当做诱饵，倒要看看这位云先生会不会送上门来。
燕公主忽然福至心灵，道：“不对！若是云先生真的遭逢不幸，你们断然不会安排这么多把戏，哼哼，秦先生，你自诩聪明，却是将本姑娘小瞧了！”燕公主说着话，感受着已经渐渐恢复圆满的真气，在这一刻突然出手了。但见一片白雪，霍地由她脚下疾翻涌起，紧接着喷珠溅玉一般，直向着姓秦先生连头带脸地扑盖过来。而她自己，却是转了个弯，向着红梅正艳的梅林，一头扎了进去。
秦先生拂开了扑来的雪花，呵呵一笑，认着燕公主逃离的方向追了下去。猫抓老鼠的游戏，多玩一会儿，乐子也多一点儿，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