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漠西赤那
漠西,大漠之中一方生命的绿洲——凉西湖,太阳的照耀下泛着鳞鳞的波光,山风吹来,水面散发着牛羊的气息。
湖北聚居着蒙古人,蒙古包一直延伸到大漠深处。而湖南居住着从事农业生产的汉人。
两个不同的民族一向以湖中一个叫做提亚嘴的孤岛为界,井水不犯河水。
但近两年,湖南李喜村出了一个一身蛮力绰号叫做漠西赤那的流氓,经常窜进湖北窝台村的蒙古包里糟蹋女人,湖北的牧民斗他不过,只有防备他。因为漠西赤那的流氓行径引起了湖北蒙古人的公愤,结果蒙古人告到官府。凉州知府考虑到民族之间的关系,勒令湖南李喜村的长老家法从事,用插木梯的办法将漠西赤那就在两个民族的界口,提亚嘴的孤岛上执行死刑。
昨晚,在湖北蒙古牧民的监督下,湖南李喜村的长老亲自将漠西赤那绑到一张长木梯上,由四个壮汉将梯子插入湖中,两边村民几百人眼睁睁看着漠西赤身整个身子没入湖水之中,开始咕了一会气泡,后来一动不动。
按照约定,两边各派两名村民守夜,防止有人搭救这个流氓,到了第二天卯时过后,方许死者家属收尸,其实这流氓早已没了家属,只是独身一人。
到了早晚,两位守夜的村民情知流氓已死多时,不争这一会,所以各自先回家去,只有北边村里几个娃娃想看稀奇的还在湖边玩耍。
这几个流着鼻涕的孩子上前想看看梯子底下绑着的死人是什么样子?是以一个个正大着胆子往前走。
谁知就在这当口,湖中的梯子一飞冲天,掉到岛上,绑人的绳索断成几截,梯上蹦出个大活人来。
几个小屁孩吓得屁滚尿流,边跑边喊:“漠西赤那诈尸了,漠西赤那诈尸了!”
夏日早晨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热乎乎的感觉迅速传布全身。李莽新醒了,睁开眼睛,感觉太阳那么刺眼。好久没有见到这刺眼的太阳了,在万相山见到的太阳都是阴的。如今见了阳光,感觉好爽!
李莽新挣扎着坐起来,注意到自己赤条条地身处一个孤岛之上,一个大湖,湖边生出这么一个孤岛,寸草不生,身旁一个长木梯子,一截是干的,一截是湿的,好像是刚刚从水中被什么人拔了出来。李莽新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是被人绑在木梯上,插在湖里,刚才自己突然挣断绳索一飞冲天摔在了这泥地里。
但也就分分种的功夫,李莽新就感觉到自己的判断得到了印证,因为远远地有几个孩子边跑边叫着“漠西赤那诈尸了”。漠西不是姓啊,我这是在哪里?矇眬中只记得自从上了万相山就是一路向西,向西,难道到了大漠以西?这漠西赤那应该是乡亲们给自己取的一个绰号才对。为什么孩子们叫自己赤那,什么意思?为什么见了自己要跑,自己又怎么该死?看来这个自己犯的不是国法,应该是族规,不然不会用这种土办法处死。
李莽新想到这里,思维已经非常清晰,自己应该是借这位绰号叫做漠西赤那的仁兄的尸还回了自己的魂。那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李莽新想到这一层,连忙手脚并用爬向湖中,他要以湖为镜看看自己重生的模样。爬了两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左手上死死捏着一个鹅卵石,他定睛细看,心想,明明我从淌银河跳下瀑布时是捏的一块银子在手心,怎么就变成了一个鹅卵石?李莽新把鹅卵扔进湖里,溅起一片水花,待水面平静,李莽新看到自己时,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自己变得和桕弟一模一样?这也太搞笑了吧?难道现在的自己与桕弟真的有什么联系吗?
李莽新怔怔地瞧了一会水中的自己,心想,如果别人问我,我该以什么名字示人?李莽新,这个名字显然已经不能再用,一个死人的名字当然不能再用,同样,漠西赤那这个名字也不能用。那漠西赤那之前还应该有个名字呀。这得要问一问乡亲,漠西赤那本名叫做什么?他又是犯了什么样的死罪?还有,关键的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到澧阳去,路该怎么走?
李莽新洗了把脸,起身望着小屁孩跑的方向走,他心想,现在什么最重要,当然是找到能塞肚皮的东西,还有,就是试一试自己在万相山学的一身武功还在不在?
李莽新远远地跟着几个小屁孩望北而行,见是一溜溜的蒙古包,心想,原来我已经到了大漠以北蒙古人的所在。令李莽新更奇怪的他每到一家蒙古包,蒙古包里的人都是吓得鸡飞狗跳,有人看见他远远地撒腿就跑,不管是成年男女还是小孩子,而且连人家的看家狗见了他,都是呜呜咽咽地开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
看看山下湖边一溜四十多个蒙古包都走遍了,李莽新竟没有遇到一个可以搭讪问个话的人,更不用说搞到吃的了。眼看自己也走得累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蒙古包了,李莽新决定不管蒙古包里有人没人,再也讲不得礼义,得搞点吃的才好上路,当然,搞条裤子遮下丑也行。
李莽新推门一看,里面端坐着一个长得十分富态的老太婆。老太婆面容安详,只是却是个瞎子。李莽新一想也就明白,如果不是个瞎子,也许她早就跑了。
李莽新正要开口说话,谁知那老太婆倒先开了口:“漠西赤那,你到底上我这儿来了?插在湖里,有人把守,一夜淹你不死,这是天意啊,天意难违,来吧,老太婆身上有的东西都给你!”
老太婆边说边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衣裤脱个精光,赤条条地站在李莽新的面前。
在李莽新的想象中,这么一个年过花甲的胖老太婆突然赤裸在自己面前,应该是偌大一摞皮绉绉松垮垮白肉,但因为老太婆的动作过突然,他来不及捂眼睛,谁知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凹凸有致的少女般的身材,他心中一瞬间不禁有些骇然:难道这个老太婆竟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不可能吧?老天不会这么捉弄人,给我一个奶奶级的女人?老天这是在考验我吗?是呀,其实我本不是色中饿鬼。倪千雅、刘羽心那也是美人啊,我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不要说她们投怀送抱求抱抱,杨红菱、李金凤,这也是仙女级的大美人吧?我也就是想想。即使我是个色中饿鬼,你这太婆,偌大一把年纪,这是做什么呀?我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呀。是不是漠西赤那做过伤害你的事,但那又关我屁事,与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李莽新忙捂上眼前:“阿婆,你这是干什么?我正要问你,漠西赤那是什么意思?你们这里的人为什么见了我要跑。我饿了,只想搞点吃的就走,你身上有什么我可以拿?我又不是吃人的魔鬼,难道我吃过人肉不成?”
老太婆说:“漠西赤那,你少装蒜。外面鸡飞狗跳娃娃叫,我知道你来了。你不是发誓为你父母报仇,要淫遍我们窝台家的女人的吗?我们村子里就剩我这个窝台家的老太婆没让你玷污了,你还不是魔鬼是什么?狗见了你都绕道走,你是狼啊,赤那在我们蒙古语里就是狼啊。十八年前,你二岁不到,你娘因没吃的断了奶水,不是老太婆的两只羊给你当娘喂活你,你都死了一个轮回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知道感恩才没有盯上老太婆的,谁知道你就是一头不懂人情的赤那。你来吧,老太婆虽老,还是处子之身,我想守身如玉一辈子,结果还是毁在你手里,都是我当年瞎了眼,才给我们窝台家的女人带来这么大的灾祸,现在这一切都让老太婆来承受!”
“原来是这样啊,阿婆,你把衣服穿上。我这么帮你解释吧,我现在身体是漠西赤那的,但灵魂不是他的,所以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漠西赤那做过什么,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也不要害怕,我只是找点吃的,找条裤子遮丑,马上就离开你们的村庄。”李莽新开始想笑,但没有笑出来。是啊,老子此番要当一个流氓,不想起点这么高,开局就是个大流氓啊。
老太婆听了李莽新这番解释说:“孩子,受了这次教训你真的改邪归正了?其实呀,你也不是打娘胎里生下来就这么坏的,你是被坏人利用了。你家的事在漠西没人知道,就我老太婆知道,所以原来我以为你没有把我当作报仇的目标是因为这个原因。其实你的父亲本是朝中东林党的大官,因为争国本的事冲撞了万历皇上,被充军到了漠西,先是分在我们村子里。因你父母都是汉人,不习惯蒙古人的游牧生活,所以想到南边村子里生活。南边李喜村的人怕你家占了他们的田土,所以拚命排挤你们家。你父母当官的人不会农业生产,再加上年成歉收,又要面子不向官府求援,于是夫妻双双都饿死了,你成了一个吃百家饭的孩子。李家怕你长大后找他们报仇,于是趁人不明事理时就向你灌输是我们窝台家排挤你父母,最终害死了你的父母。你娃儿命硬,饥一餐饱一顿有一顿没一顿居然活了下来,而且天生神力,才十二岁开始祸害我们窝台家的女人……”
李莽新听到这里,早已代入了漠西赤那的故事情景之中,心里产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个早恋早啊,坏小子!但他到底忍不住打断老太婆的话说:“阿婆,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老太婆惨淡地一笑:“真相?我们蒙古人平常很少聚在一起,不比你们汉人社会一家一族住在一起,我一人之嘴,怎么禁得他们三人言成虎?老太婆不用骗你,你父亲大名夹谷胜,你本名叫做夹谷杵,你应该还有个双生兄弟,叫做夹谷臼,当初你父母充军时把他留在了北京,只是不知是否还在人世?孩子,你也是受蒙蔽的。你大难不死,是天意。我恨你不恨天。你今天既然把我当了一会人,我也要回报你。你不是要找吃的吗?我的灶底灰中埋着两个地瓜,你取出充饥。至于裤子,老太婆家就只身上穿的才脱下来的这套羊皮衣裤,不怕你笑话,都不知穿了多少代人了。听你口音,你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南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呀?”
李莽新听到这里,愣了:怪得前生与桕弟做生死兄弟,原来还有这一段的渊源。李莽新的名字和漠西赤那的名字都是死人的名字不能用,还好这夹谷杵的名字知名度不高,就用这个名字吧。杵哥臼弟,正好是对兄弟,看来老天安排,在我身上下的章法大呀,早早就预埋了这一步棋,变来变去,我就是个天生东二代。只是我倒无所谓,但桕弟,还有高杏、李金凤和杨红菱,他们会适应我和桕弟变成双生兄弟的事吗?怪不得高杏第一次见我就叫我杵哥,而她,不过是万相山的一株含羞草,嘻嘻,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夹谷杵、夹谷杵、夹谷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