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五派登门

正月十二日,清晨。

天气和暖。

羊子鹏穿着一身灰白素服,坐在翻经院大窗前的台阶上出神。

真谛带领众僧正在翻译佛家瑜伽宗的经典十七地论。

真谛诵译,众僧记录、晒经、为真谛翻找典籍,有条不紊。

庭院里晒着僧人刚写好的经文。

佛法声声,经文飘飘,水塘里涟漪荡漾。

翻经院里充满明朗祥和的氛围。

“郎君发什么呆,是不是想你那个小情人呢?”萧茜娘盈盈走来。

萧茜娘今天挽着道人发髻,插一根玉簪,容颜俊逸,身穿一身明黄色罗裙,腰上系一根艳红色绸带,在身侧打一个绳结,勾勒出腰身,绸带随着裙摆飘飞,明艳靓丽。

“师姐为何不穿素服了?”羊子鹏不解皱眉。

萧茜娘在羊子鹏身前的台阶下转一个圈,如花枝招展,笑道:“不好看吗?”

羊子鹏道:“红梅配腊梅,倒也应景!”

“奴家这根玉簪,不是白梅吗?”

羊子鹏莞尔。

与萧茜娘相处数日,面对她日常不缺的调笑,羊子鹏从容了许多。

“今天天色极好,奴家心里高兴,就换了一身明亮点的衣服。”萧茜娘道。

“你还真是心性自在!”羊子鹏连续几天浸淫在佛法之中,也颇能窥探佛法奥义。

“哈哈哈!你也快成大师了!”萧茜娘笑道。

一个小沙弥疾步前来。

“监寺长老请羊施主前往寺中。”

“宝琼法师找我?有事吗?”羊子鹏颇为不解。

“寺中来了许多客人,都是武林人士,好像是以雁荡派和括苍派为首的,要见羊施主!”

“哦!谢过师傅,师傅先行,我稍后就到!”

“是!”

小沙弥离去。

“是来找你寻仇的!你有麻烦了!”萧茜娘面做惊恐,故意恫吓他。

“该来的总会来,提前了结了也好!”羊子鹏起身便往后院走。

“你这是要逃跑吗?”萧茜娘笑道。

“我去拿剑!”

“对付那些虾兵蟹将,还用得着幽州剑?”

羊子鹏停步回身,凝眉道:“我与苏菰蒲和秋碧照过面了,他们可不是虾兵蟹将!”

“哈哈哈,你有一身本事,却不会施展,奴家都替你着急!奴家与你一同前去,给你当军师,保证他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

“你说真的?”羊子鹏还有犹疑。

“想我大罗公主的名号在江湖上响亮了十几年,那可不是白叫的!走吧!”

萧茜娘走上台阶,拉着羊子鹏便往外走。

两人出翻经院。

萧茜娘却不迈步,把右臂抬起来,示意要羊子鹏搀着。羊子鹏大不乐意,萧茜娘便道:“我可是有孕在身,山路不平石板湿滑,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羊子鹏只得依从,搀扶着萧茜娘,向灵隐寺走去。

“苏菰蒲和秋碧云虽不如花薜萝和黄天苍,但也不会差太多!”羊子鹏道。

“你修练的可是天下绝顶的弱水无相功,如今你的内力修为早已在他们之上了,不必怕他们!”

“我毕竟武艺不及,要如何取胜?”

“还记得孙玉烛是怎么打败花薜萝和黄天苍的吗?”

“用洛水剑法!可是我手中无剑,洛水剑法又太过精妙,我只记得两三式罢了!”

“你领教过黄天苍的苍鹫爪吗?”

“自然!”

“苏菰蒲使的是孤木剑,秋碧云使的是秋水剑,他们的剑法与花薜萝和黄天苍大同小异。你一人徒手挑战他们俩,用黄天苍的苍鹫爪功夫夺下花菰蒲的孤木剑,再用孤木剑使洛水剑法第七式风收波止,便可击败秋碧云。”

羊子鹏回想在琅琊城与黄天苍决战,耳边仍有凌厉风声,心道苍鹫爪的确是近身夺剑的上乘功夫。又回想佛牙宴情形,黄天苍正是败在这式风收波止之上。

羊子鹏的脑海里开始预演独战苏秋二人的场面,果然可以按照萧茜娘所说的方法击败他二人。

羊子鹏不禁暗暗佩服萧茜娘。

“知道奴家的厉害了吧!”萧茜娘傲然笑道。

“嗯,不愧为大罗公主,可你现在是落尘居士,还是该收敛些!”

“哼!”

两人来到灵隐寺,羊子鹏不再搀扶萧茜娘,萧茜娘则挽住他的左臂。

“佛门圣地,不得无礼,快放开!”

“心灵纯净的人,看人都是纯净的,心灵肮脏的人,看人都是肮脏的!在佛眼里每个人都是佛,哪有无礼和有礼的区别?!”

“你这句话本就自相矛盾,既然佛眼里都是佛,哪还有纯净和肮脏的区别?”

“哼!”萧茜娘只是不放手。

羊子鹏只得任她挽着。

寺中沙弥虽各有忙活,但明显能看出的他们神情很紧张,手脚也很谨慎。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正殿之前。

殿前庭院里挤满了人,有男有女,大多都江湖武人打扮,有坐有站,各个持剑挎刀,横眉怒目,搭眼看去,少说也有一百多来人。苏流川和黄叶飞也在其中。他们瞪着前来的羊子鹏和萧茜娘,却不说话。

萧茜娘挽着羊子鹏的手臂却不靠他身,更显示着两人的从容无惧。

大雄宝殿东侧的偏殿厢房房门开着,宝琼法师坐在主座,三位寺院法师坐在左侧,六位江湖中人坐在右侧,正在品茶。

宝琼如常含笑,右手揉捻着核桃,不疾不徐,气定神闲。三位寺院法师却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六位江湖人,苏菰蒲在首座,秋碧云在次座,再下是两个黑衣汉子,一位白衣老妇,一个赤髯老汉。

赤髯老汉正襟危坐,神色傲慢,微闭着双眼,羊子鹏和萧茜娘进房来,他也不做理会。他身形壮硕,身着深紫偏红布衣,坦着胸怀,鲜红的胸毛隐隐可见,怀里端着一把无鞘的焰红色宽刀,刀仅长二尺,越往刀头越宽,刀头处宽有五寸,截面平直,仿佛一把断刀。刀身上布满火纹,如火举天。老汉鼻息粗重,好似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白衣老妇面头白发,身形瘦削,腿上卧着一只精瘦的花狸猫,花狸猫毛色油亮光鲜。白衣老妇面容含笑,正低头抚弄花狸猫的头颈,狸猫闭着眼缩着脖子,喉头发出咕咕的响声,极为受用。

两个黑衣汉子身材体貌相似,看来是兄弟。他二人意气洋洋,神情狂傲,面色黝黑,身形瘦削,两人的手边各按着一柄黑铁长剑。两剑形貌相同,虽隔着剑鞘,也能感到两剑阴寒的剑气

羊子鹏只瞟了一眼,便知这几个人都是顶尖高手,甚至不在苏秋二人之下。

心下微微一凉。

“噢!”萧茜娘笑道:“今天可还真是好日子!南雁荡派苏掌门,括苍派新任掌门东矶娘娘,武都派武登峰武造极两位掌门、齐云派白霜娥白掌门、衡山派祝天灼祝掌门都来了!哈哈,有热闹瞧了!”

萧茜娘一句话,把这几个人的身份一一道明。

羊子鹏心底惊诧。没想到这几个人来头这么大!

“听闻大罗公主是侯丞相的侍妾,怎么又和羊子鹏勾搭上了?”

苏菰蒲也看出了萧茜娘的身份。萧茜娘和羊子鹏在一起,他稍稍一惊。他不得不顾忌大罗公主的身份和背景。他素知萧茜娘作风放浪,因此投其所好,出言调笑,即试探萧茜娘的立场,也向萧茜娘表明无意与她为敌的敬意。

男人的龌龊心思,萧茜娘能一眼看穿。若在平日,她必定是笑面相应,甚至笑骂几句,大家会意大笑,各得其趣。但如今她已退出风月场,便没有了应对这些臭男人的耐心。

萧茜娘的笑颜骤然变得冷厉:“老娘服侍侯景还是服侍羊公子,关你什么屁事呀?!”

苏菰蒲被呛得应不上话来,颇无面子。

“落尘师妹,莫要无礼!”宝琼法师含笑斥责。

萧茜娘向宝琼躬身致歉。

宝琼法师道:“大罗公主正在本寺带发修行,法号落尘,还请诸位休要冒犯!”

白霜娥仍在抚弄着她的花狸猫,祝天灼仍半闭着眼正襟危坐,两人不为所动。

苏秋二人、武氏兄弟却都大为惊异。他们不明白,大罗公主萧茜娘为何会突然跑到灵隐寺来修行。

宝琼仍含笑道:“羊施主已经请来,请诸位道明来意。”

苏菰蒲向宝琼合掌道:“日前羊子鹏杀害了本派花薜萝花掌门,以及括苍派黄天苍黄掌门,我两派弟子特来找羊子鹏寻仇,还请贵寺行个方便,把羊子鹏交给我们带走!”

“哦!”宝琼点头,又问:“武家两位施主,白施主和祝施主,是为何事前来呀?”

白霜娥和祝天灼也不看宝琼法师一眼。

武登峰的面色本来就黑,言语更为蛮横,道:“我们是来为括苍雁荡两派助拳的!”

“哦!”

宝琼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