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功败垂成
此时已近黄昏,马蹄狂奔起漫天尘土。
许让伫立在高岚山之上,不断的瞧着朱粲大军开过去。他已经急不可待,可是萧峰还没有信号传来。
孙化成“咦”了一声,然后兴奋道:“陛下,快瞧!梁军跑不动了。”
朱粲哈哈大笑,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仿若夷陵城已到了手中。
梁军后队在骑兵的掩护下把木盾整整齐齐分叁行排在阵前。长达三十丈的盾牌阵,恰好堵住了山路,把梁军军重重保护起来。
杨君茂大喝一声:“预备弓弩。”
梁军战鼓急擂,上千具上满箭矢的弩弓,在木盾间分前後十多排瞄向敌人。
刘仁轨轻叹道:“属下这才明白,萧帅何以选择此处。不仅仅因为这里是极佳的伏击地点,更因为到了这里,大部队根本展开不了。”香玉山深以为然,心中对萧峰愈加佩服。
前面杨君茂震天大喝,道:“放箭!”
萧峰道:“小轨说的不错,此刻朱粲空有数万大军,却根本展开不了。先耗一下,等天黑一点再反击。”
刘仁轨不解,问道:“这又是何故?”
萧峰笑道:“你看,朱粲的大军正不断挺进,差不多到天黑,这长达数里的山路便会布满敌军。届时许让伏兵四起,将其拦腰斩断,敌军势必恐慌,争相踩踏,我们不会吹灰之力,敌军已死伤大半。”
刘仁轨与香玉山心服口服,心叫什么才是用兵之人。
,香玉山道:“在下此刻对萧帅已是心服口服,今次朱粲纵然不死,一两年内也势必难以有所作为。”
两军阵前,尸体堆积如山。
在木盾阵的保护下,杨君茂指挥弓弩手已不知多少次粉碎了敌方骑兵的冲刺。在朱粲不住的强攻之下,木盾阵也不断向后推移,可是对方终究难以撕破一个口子。
萧峰选择在这里阻击追兵,确实是最佳之选,连朱粲都不得不佩服,皱眉道:“骑兵再难以有作为,立刻改用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后挺进。”
白文原心中一震,道:“陛下,此地不宜变阵,还望三思。”
朱粲道:“本王焉能不知此地过于狭窄不宜变幻阵势,可是你也瞧见了,骑兵根本突不开口子,若再耗下去,我苦心训练的骑兵势必尽丧于此。”
白文原还是心有不甘,道:“可......”
朱粲喝道:“不必多言,变阵!”
白文原无奈下只好指挥军队变阵。
香玉山对战场之事向来知之甚少,此时也不禁“咦”了一声,愕然道:“如此狭窄地方变阵,岂不是兵家大忌?”
只见地方骑兵向后移动,而步卒不断向前接替,萧峰冷笑一声,道:“不必在等了,发信号。”夜幕降临之际,于此蛰伏一日一夜许让终于按耐不住,大笑了三声,然后拔刀出鞘,喝道:“儿郎们!随本将杀下山去。”
战鼓声中,许让亲率五千大军,从山林开出,迅速注进敌军。
正撤退的敌方骑兵乱了阵脚,部份掉头迎战,部份仍继续退走,你撞我,我阻你,形势混乱不堪。
果如萧峰所料,在此变换阵势,又加上后军被拦腰斩断,在萧峰的正面反扑配合下,自相踩踏,死伤无数。
朱粲和一众将领见战场情形变化的如此之快,也知中计。
但此刻只有往前冲一途,孥刀策马,大喝道:“后撤者斩!”
但大军一溃千里,覆水难收,朱粲亦是无能为力。
只见人踏马、马踏人,马翻人堕,呼喊震天,萧峰方面后军转前军,立时反扑过去。
战争再不成战争,而是一场一面倒的大屠杀。
回头欲要决一死战的朱粲看得睚毗欲裂,不顾左右劝阻,硬要拚命,可是其亲兵团却被败退回来的步兵所阻,欲进难前。
迦楼罗军终告全面溃败。
朱粲不敢回兴山,率领残兵直奔巴东而去,梁军则尾随而追。
至次日中午追至兴山,萧峰放慢马速,全队骑兵放缓速度,待到驰上高处,人人可见到兴山冒起的浓烟,事实上兴山离他们所在处尚有数个时辰的马程。
萧峰欣然道:“我早猜到朱粲有此一着。”
追在他马后的杨君茂道:“希望烧的只是新建成的木寨,否则兴山镇将成废墟。”
萧峰好整以暇地似闲聊的语气道:“杨兄对兴山很有感情,所以感到惋惜?”
杨君茂点头道:“萧兄可听说个昭君出塞的故事,那王昭君的故乡便在此处。“
萧峰愕然道:“原来如此,不过眼下兴山城已成为废墟,但对朱粲来说这是好事。”
刘仁轨叹道:“真不知朱粲是怎么想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苦了百姓。”
萧峰笑道:“朱粲若有你一半的仁慈,他便不叫迦楼罗王。兴山等若巴东的东大门,朱粲自知已经守不住,也必不会留给我们做为向巴东进攻的跳板,这就是此人的高明之处。除此之外,他还将一大批难民送给我们,平白耗费我们的军粮。”
众人恍然,才知朱粲用心如此险恶。
萧峰则一面令人打扫战场,一面令人望巴陵报捷,同时让陈普环领军西取巴东。对于萧峰的好意,陈普环自然心知肚明,若能一举拿下巴东,建立新功,西陵峡兵败之事,萧铣必然既往不咎。
两骑江陵兵箭矢般冲过岳阳桥,急起急落的马蹄踏上御道,朝宫城门疾驰而去。
只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儿,便知他们是从前线赶回来,中途多次换马。
把守关防的卫士知有天大要事,那敢拦截。
蹄声惊破洞庭湖畔和御道两旁民居入夜后的宁静,路人固是驻足观望,屋内的人也赶到门外看个究竟。
两名骑士再忍不住心中兴奋,同声发喊道:“打胜仗哩!打胜仗哩!萧帅大败朱粲!萧帅大败朱粲!”
他们的喊叫立时惹起哄动,竟为吃人恶魔朱粲的败北而欢喜,那情景既混乱又兴奋,很多人都在猜测朱粲是否已经死了。
宫中的萧铣接到战报终于忍不住情绪的激动,狂笑起来,立即召来诸位重臣。
萧铣欣然道:“萧峰此番夷陵之战,先迫降许绍,再败朱粲,大振我大梁国威。”
岑本文道:“这一战的意义在于不仅仅取得了夷陵,也使得我军在江北终于立稳脚跟,最重要的是让那些人心浮动的人见识到了我大梁的实力。朱粲一败,巴东已是囊中之物,他日进军巴蜀亦不遥远。”
萧铣欣然道:“不错!朱粲经此一败再难以阻止我军北上,我们必须着手为进军中原做准备了。”
张绣突然道:“眼下还不是陛下高兴的时候,因为夷陵、江陵现在都在萧峰的手中,他若反叛,可就是我大梁的恶梦。”
萧铣一震,面色铁青,缓缓道:“萧峰乃我同宗族弟,张帅此时说出如此摸不着便的话,是何居心?”
张绣冷然道:“萧峰既能背沈柳生,何以不能叛陛下。何况陛下似乎因为夷陵之胜而忘记了宋王之死。”
萧铣沉默半响,然后道:“宋王之死,罪有应得,张帅不必以此造事,日后也不必再提此事。”张绣正欲再言,只见萧铣挥了挥手,道:“文本留下,诸位先行退下吧?“
众人纷纷告退而去,均想不到张绣再此欢庆的时刻,突泼冷水。
众人走后,萧铣道:“张绣之言,虽是无稽之谈,但若任由其在江北坐大,势必尾大不掉,文本有何看法?”
岑文本沉吟片刻,道:“陛下,萧帅此番大败朱粲,功勋卓著,其声威在大梁国仅在陛下一人之下而已,自然难免有心人妒忌。对于这些诛心之言,陛下不必理会。既然陛下有所担心,何不让萧帅入巴陵,江北军政之事,分而化之。”
萧铣欣然道:“当日杨道生一死,朕早已料到朝中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对于此等诬陷之词,朕都听出茧来了。不过萧峰入巴陵,该授何官职,还请文本说说看法。”
岑文本拜道:“此职不能为虚,只能为实。大梁上下,萧帅理该仅为陛下一人之下。授大丞相一职,方显陛下皇恩浩荡,安服人心。”
萧铣一震,问道:“董景珍肯让位吗?”
岑文本笑道:“董帅虽挂相职,但常年征战,素不问事,必能同意!”
萧铣闻言,道:“如此就有劳文本跟董帅恰谈了。”
岑文本欣然领命。
两日后,岑文本抵达夷陵。
萧峰率人焚香设坛恭迎,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
岑文本首先宣读了萧铣旨意。擢萧峰入尚书省,授大丞相职位,进封宋王。
拜许绍金紫光禄大夫,礼部尚书,安陆公,入巴陵。其子许智仁受封长杨侯,仁武将军,入巴陵。女婿张玄静受封安蜀侯,智武将军,入巴陵。李弘节授西陵侯,严武将军,镇守秭归。
杨君茂领夷陵总管,宜昌侯,擢升云麾大将军。赵蛮授镇远大将军,武信侯,返回江陵,驻军监利。许让安远大将军,文信侯,返江陵,驻军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