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才难得

枝江属三峡之末,荆江之首,西接夷陵,东邻江陵。

萧峰出的舱门,长长输了一口闷气,见赵蛮亲自来接船,开口便问道:“这里一切还好。”

赵蛮道:“我们不用上前线打仗拼命,自然一切还好了。”接着向小鹤儿施礼笑道:“鹤小姐安好!”

小鹤儿回礼道:“蛮子哥安好!”

萧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满的情绪,道:“你是在怪我没有向陛下争取出兵的机会。”

赵蛮道:“江陵尚不稳定,陛下让我们留守也是情有可原的。”

萧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立功的机会还很多,不必着急。”

赵蛮随口应了一声,随即道:“侯爷旅途想必也累了,要不我带你进城先休息一下。”

萧峰道:“不必了,我正想活动活动,四处瞧一下吧。”

赵蛮先带萧峰、小鹤儿查看了枝江的防务。

走上城头,萧峰道:“这枝江眼下囤积了前线这么多粮草,变得十分重要,不容有失,所以你得多加强巡视才行。”

赵蛮道:“属下明白!本来是要运往白沙寨的,现在要运往夷道了,我军推进的速度的真快。”

萧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以为皇帝攻打夷陵有点操之过急了,这仗胜算不是很大。”

赵蛮面带疑惑道:“我军势如破竹,不足半月就拿下了江陵,拿下夷陵该不是问题吧。”

萧峰摇了摇头道:“正是因为太快了,我才担心?唉!我军精锐水师在张帅手中,陈普环带的水师新组建不久,比起夷陵水师还差一截。杨道生手下的兵马就不说了,训练全都不足三月,人数虽众,但遇上许绍以前朝郡兵为核心组成的夷陵兵怕是不讨好。”

赵蛮素来佩服对战局的看法,听到这番言论之后,亦不禁为杨道生担忧。

萧峰没有再说话,三人来到江边码头,查看运粮的情况,萧峰问道:“这一艘船大概能装多少粮草。”

负责码头安全的小将刘仁轨介绍道:“这是时下最为先进的运粮船,最多可载两千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一般只装一千石左右

萧峰登上一艘运粮船,问道:“这些船的都是什么规格?”

刘仁轨道:“船底宽长五丈二尺,使用的木板厚二寸,大部分是栗木造,有几艘是楠木造。船头底宽六尺,长九尺五寸,船尾底宽五尺,长九尺五寸,船头顶部的大横木长八尺,船尾相应的横木长七尺。整个船由船面横梁及其连接木头形成的构架一共有十四个,其中接近船头的龙口梁到船底的距离为四尺,长一丈,树立中桅的使风梁一丈四尺,高出船底三尺八寸。船尾的后段水梁长九尺,离船底四尺五寸,船楼两旁的通道共宽七尺六寸。”

萧峰与赵蛮及小鹤儿三人均是目瞪口呆,想不到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原本以为他自会随口说说应付一下便可。

萧峰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此子尚不足十八,谈不上英俊,可也眉清目秀。最特别的是他的左脸上有个红痣,眼睛也教别人黑的多,身上有点书生的味道。

萧峰哈哈笑道:“倒是想不到我军中倒是有个懂船的人,可会水?”

刘仁轨道:“我以前只是在书上看过一些关于船只的描写,更不会水。只是后来跟随沈柳生从北方来到南方后,才有机会好好探索。”

萧峰道:“很好,小兄弟,你瞧着这运粮船中间的桅杆该长达八丈吧!我以前到过太湖一带,发现那里船只桅杆似乎没这么长,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刘仁轨瞧了瞧,道:“苏杭一带运米的船,大多都要经过石拱桥,而且又没有长江、汉水那样的风险,所以桅杆和帆的尺寸都要缩小。”

萧峰大为佩服,赞道:“见识不错,涉猎甚广,是个可用之才。”

赵蛮道:“刘兄弟,在下问一问你。”接着指着船道:“我听说船跟着水流走就如同草随着风儿摆动一样,所以要利用舵来挡水,使水不按原来的方向流动,舵板一转就能引起一股水流。舵的尺寸,其下端要同船底平齐。刘兄,你说它们为什么会平齐。”

萧峰心道:“原来舵有这番功用,以前倒是没留意。”同时也惊奇赵蛮竟也会了解这些东西。

刘仁轨道:“因为如果舵比船底长出一寸,那么当遇到水浅时,船底已经通过了,而船尾的舵却被卡住了,要是风力很大的话,这一寸木带来的麻烦也就难以形容了;反之,如果舵比船底短了一寸,那么舵的运转力就会太小,船身转动也就不够灵巧。由舵板所挡住的水,相应地流到船头为止,此时船底下的水,好像一股急顺流,所以船头就能自然而然地转到一定方向。”

萧峰叹道:“这当真是奇妙!”

赵蛮笑道:“属下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但总觉有一番道理。我敢保证这小子肯定下过一番苦工,这等人将军该重用才是。”

萧峰笑道:“小子恭谨好学,胸有文墨,是个读书人,我是很佩服的。不过年纪太轻,这样吧!在总管府做个议曹从事,跟在我身边,以后我写个奏折什么的,也好请教你一番。”

能留在萧峰身边任职,自然是前途无量,赵蛮笑道:“小兄弟,还不谢过侯爷。”

萧峰能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自然是想好好栽培他一番,刘仁轨那还不明白萧峰的意图,连忙道:“谢将军栽培,属下定会好好努力。”

夷陵城,东郊。

陈普环来到杨道生的中军大帐,对杨道生说道:“这进军似乎太顺利,按理说许绍也有七八万人马,竟然我大军短短十天便兵临城下,宋王是否觉得奇怪。”

杨道生哈哈大笑道:“我大军兵锋正盛,许绍那帮软蛋吓坏了,陈兄不必多虑,明日你部署攻水城,我攻郡城,勿要活捉许绍这老匹夫。”

原来杨道生派人劝降的使者被许绍赶了出来。

陈普环想了想,也没觉得不对,笑道:“想来是我多虑了。”

攻城的威势十分凶猛,城下冲车、撞车,对准城门,对准城墙、猛力地撞击着。

砰”,“通”,撞击声似雷轰响,泥土碎片,纷落如雨。

抛石机不断的发出重石砸向城墙的守城器械,梁军还把高达十几丈的云车推到城前,云车高出城墙一大截,耸入云端。

站在云车里,如鸟俯瞰,可以清楚的看到城里情形。

杨道生令士兵爬入车中,往城里的士兵放箭。

弓弩乱发,矢下如雨,成排的因公强弩密集的箭雨。可夷陵军将士毫无畏惧,在盾牌的掩护下放檑木,泼沸水,用抛石机攻击城下的攻城器械。

如此连攻了大半月余,可是夷陵城依然悍然不动。

三日前从江陵赶过来替换已数日未合眼的赵蛮的沈达,在刘仁轨和十数名卫兵陪同下,兴冲冲的沿着城门大道往枝江码头赶去。

刘仁轨道:“希望这是最后一趟运往宜都的粮草。”

沈达道:“终于知道赵蛮子为什么顶不住了,这几天来忙的眼睛我没合上几回,希望今晚能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我就让萧爷让人来替换我。”

正想得心花怒放时,劲气压顶而来。

战马首先失蹄跪地,把沈达拋掷往前。

沈达堕地时往上瞧去,只见一箭雨和一人影从附近的楼房顶往自己扑来,想拔剑时,惨呼声响起,胸口已插了一箭,跟着一人影已扑了下来。

刘仁轨大喝一声:“休的胡来!”。

避过箭雨,倏地跳下来,抓住赵蛮肩膊往街对面一个铺子上锁的木门硬撞过去,动作若行云流水,潇洒好看。

“碎”!

在他贯满真气的肩膀撞击下,坚固的木门有如一张薄纸般被他穿破而入,现出一个人形大洞,他已没进被人舍弃呈长方形的杂货铺里去,内里杂物遍地,凌乱不堪。

外面叱喝连声,蹄响马嘶,形势混乱,数枝劲箭由门洞疾射而入,可见刺客的强悍狠辣。

刘仁轨抱着沈达头也不回,稍往横闪,轻轻松松避过来箭,接着全速往方向掠去,力图在敌人完成包围网前逃离险地,否则必是力战而死的凄惨收场。

就在此刻,在他前方的铺子化为漫空向他激射而来的木屑,而在木屑如雨花飞溅的骇人声势下,一支巨型重钢长矛像由十八层地狱下直刺上人间世般,疾取他咽喉要害而来,矛头却是金光闪烁,予人无比诡异的感觉。

只看对方能及时赶往,在自己逃出去前拦截,攻击前又毫无先兆,可知此人乃一等一的高手。

“锵”!

刘仁轨手中长剑化作青芒,疾斩矛尖。

刘仁轨不是不知在此际的最佳策略,莫如使出卸劲,带得对方擦身而过,那他便可廓清前路,由窜逃,可是对方这一矛实有惊天泣地的威势,劲气如山的迎面压来,四周的空气像一下子给他抽干,不要说卸其矛劲,是否能挡格仍是未知之数,无奈下只好以硬撼硬,比比看谁更有真材实料。

随着长剑朝前疾劈,木屑被剑气摧得改向横飞,像被中分的水流般,一点也溅不到刘仁轨身上。

“当”!

浑身剧震,虽劈中矛头,仍身不由主地被矛劲带得向后飞退,同时赵蛮也从他手中落了下来,鲜血正不断布满全身,未知生死。

“碎”!

前门粉末般溅下,现出己方的巡逻兵赶过来。

敌人现出身形,他的下颔唇边全是铁灰色的短硬胡髯,像个大刷子,脸色润红,粗犷异常,一对眼睛却是冷冰冰的,似乎无论看到甚么仍都无动于衷。

体型高大,持矛的双手似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就在刘仁轨蓄势待发,准备迎接他的第二轮攻击时,却听他大喝一声:“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