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乐郡主
少女点点头,道:“是的,我这次下山就是要回府进行及茾之礼。”
安常在疑惑道:“回府?”突然间脑袋里电光火石般的想起诸多事来,猛然惊醒,突然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之前他想少女的名字不好随便相问,但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少女见他竟又叫起自己“姑娘”来,心下奇怪,便道:“我复姓司马,单名一个盈字,司马盈便是。”
安常在只听得她说完,瞪大双眼,张大着嘴,显得十分惊讶,刚才心中电闪之间的诸多疑问一下子有了答案了,他突然想到自己说起师父是郑雄时,这少女竟然称“郑雄老爷子”,显得好像对这位堂堂大内统领十分熟知一般,当自己诉说自身经历时,这少女喃喃了说声“今天我才知道侍卫选拔这么不容易啊”“皇宫有什么好的”,说到郑雄是皇上的好友时,她才惊讶了一下,但是却说的是“原来郑老爷子与皇上是好友啊……之前我也没问过。”问过?她问谁?这语气好像平日与邻比居一般熟络。
司马盈见他一脸懵色,疑惑不已,只见安常在浑身剧抖显得十分激动,哇的又是一口鲜血,整个身子嘭的一下倒在地上,司马盈忙去搀他起身,刚一伸手,安常在突然紧抓着她的双手,喘息不定断续的问道:“你……你是安乐郡主?”司马盈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安常在又问:“可是……可是你说你是十年……十年前跟着水婧仪学武的……安乐郡主明明是……是五年前才上的点苍山。”司马盈看他一脸疑惑之色,道:“安大哥,你知道的真清楚,我确实五年前才上点苍山,可是十年前我师父便在齐王府教我武艺了。”
这少女正是齐王司马靖的爱女司马盈,也是当今皇上司马坚最宠爱的小孙女,在她十岁上点苍山学艺之前,司马坚封她为安乐郡主,愿她一生平安喜乐,司马坚与郑雄在晋阳宫中谈话时念念不忘的也是这位孙女,足见司马坚对这孙女的疼爱。安常在听她说自己今年十六岁,要回府进行及茾之礼,他知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十五岁便就行及茾礼仪,只有司马皇室南渡以来将皇室女子改为十六岁行及茾之礼,女子及茾盘发代表成年可以婚嫁了,出嫁之时盘发上簪,便就嫁作他人为妇了;北方国土沦陷,司马皇族在胡人手中受到莫大屈辱被迫南下,遂让女子比百姓晚一年行及茾之礼,示意让家族女子牢记虽然出嫁外府,但是要长记光复之念。是以当司马盈说她十六岁要回府进行及茾之礼时,安常在心中疑惑不已,就想莫非眼前这少女真是皇室中人?
安常在听她解释后,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咳咳……”当下又吐了两口血,“想不到一直谨慎,到头来却……”司马盈见他声音渐低,不明他自言自语所为何意,她俯下身对安常在道:“安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次出京所查何事,但是你嘱托我的事情我会替你办妥的,正好我也是要回建康。”安常在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猛的想仰起身来,却已无力,只是竭力发出嘶哑的声音:“不能……不能让你……”双手紧紧的抓住司马盈不断的摇晃,忽地便没有再动了,司马双手仍是被他紧紧的抓着,只是再也没听到他的声响了。
司马盈伤心不已,见他双眼瞪得大大的气息已无。她今日下得山来,迭遇奇事,虽与安常在相处不过几个时辰,但见他豪情气概,又忠君体国,武功即高又心思敏捷,实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又冒险相救自已,还将自己身世来历,所办要事都一一嘱述与她,她心里早已把安常在当成自己大哥哥一般,这时见他身死,不禁得泪如雨下。她伤心的伸出双手,将安常在双眼合上。
天色已经全黑,山岗上雾起浓起,司马盈虽是练武之人,但是一个处在这黑夜山岗之上,身边又有这么多尸体,还是心感害怕,在大哭一场之后,心想得尽快离岗好去办安大哥交待的事情。又想安大哥说这滇南风光大好,那就将他葬在此处吧。可是四下里又没有锄头。只好去山上捡了些枯树枝过来,堆成一堆,把安常在尸身放在枯树之上,将其火化;司马盈又是大哭一场,感觉像是送别自己亲人一般,心中伤心至极,在驴鞍上取了一张白布,将骨灰包裹在里面,那青驴似乎也是知道主人永远离去它一般,不断的嘶鸣,声音闻之哀嚎甚甚。另外五个贼人的尸首司马盈随便扯了些野草盖上,心道希望你们来世再做好人吧!
忙完这一切,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正准备牵了青驴走时,忽地想到安常在跟她说那五个贼人在西首临山边的草地上全插满了毒针。心道得把毒针全拔干净,不然将来会误伤山上樵夫。当下点了一个火把往山边走去,好在钢针夜晚在火把的照耀之下闪闪泛光很易发现,不然这番可要劳顿甚久,司马盈在那草地边上下来回清理好几遍后,这才放心,将那些针放在手中仔细观看,只见都是五寸来长,但是比寻常绣针要粗得许多,上面蓝幽幽的闪着一层光,显是含有剧毒,她在手上裹了好几层布才敢触碰,与之稍稍一近,便觉刺鼻,这一把毒针在手,丢也不行,放在怀中带走更加不行,要是一不小心伤到边解药可都没有。想了一会儿,当下将这数根钢针一根一根的插在一条白布之上然后又放了上下两层布,这样成了一个宽约一尺来长的厚布带。又到那五个贼人的马匹上取下一条褡裢,将那块白布卷好放在褡裢之中,又把那褡裢挂在青驴身上,这才放心。
一轮眉月挂在苍穹之上,周围繁星点点,一位少女骑着一匹青驴缓缓的走下山去,四周蛙声阵阵,虫蝉鸣鸣,鸟声莺莺,晚风轻轻袭来,青驴之上的司马盈裹了裹衣服,这是她记事以来,自己第一次独自在外,而且这周遭前着不着村、后不着店,今夜定得在这荒野中过夜歇息。她从小便就调皮捣蛋得很,爷爷司马坚也拿她没办法,只好送她去点苍山学艺,想让水婧仪好好管教一下她,哪知她一上山,堂堂一个郡主就成了点苍山的小山大王了,把个点苍山常常闹得上下不安、鸡犬不宁,女婧仪对她是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可是这丫头任性依旧,水婧仪当真是心力交瘁,想起自己年轻时行走江湖多么自在,可是此时却被一个徒弟搞得如此头痛……
如果没有遇上今天山岗上这场事故,司马盈虽然年纪尚幼,但是一人野外露宿也无甚可忧之处,相反会觉得行走江湖就是如此,觉得大有意味,但是此时她心中却一直想着刚才一幕,为什么安常在知道她是安乐郡主后,那么的激动,甚至于好像有点排斥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