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半死不活的证词

十三、半死不活的证词

“你的好奇心真的很重。”

对于凤无痕话语中的含义,南宫岩不是听不出来。

“作为一名捕快,多一点好奇,可以帮我找到更多的线索,解决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问了其他人好些问题。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其他人眼中的妳,与那名小二眼中的妳,不一样。”

凤无痕听了,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哦?这倒奇怪了,明明就是我,为何在他们眼中,却有两个不同的我?”

南宫岩道:“在其他人的眼中,妳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于其她女子的同情,也被看作是一种施舍的怜悯。”

“或许,是那名小二,不了解我。”

“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妳既然愿意把住址告诉一个不了解妳的小二。如果不是倾心于他,就是有其他的目的。但就我观察,那名小二长相一般,为人也不是那种老实巴交的。除非小姐口味特殊,我实在想不出,妳看上他哪一点。”

说到这,南宫岩停了下来,等待对方的反应。

“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吧。”

“那名小二是外地人,在妳来到这里的前几天,他才来相悦阁做小二。相悦阁是城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在里面工作,就算是个打杂的,每月的月钱也不少。所以,有不少人想到里面去干活。但一个外地来的,才一天,人生地不熟的人,却能轻易进去做小二,这也绝不简单。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名小二,是专门给妳传信的。而妳们在这,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到底想怎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凤无痕整个人都变得冰冷。桌上的茶,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激荡而出,如利剑般射向南宫岩。

但就在水剑即将射中南宫岩的面门时,却被另一股力量聚拢,化作一道水柱,被南宫岩吸入口中。

抹了抹嘴,南宫岩说道:“我是一名捕快,虽然来此是查贾家被灭门的是,但你们要是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我必然公事公办。”

“我所杀的人,与你查的案子无关,于整个天下也只有利无害。”终于,凤无痕的口风松了松。

南宫岩没有说话,他还在等接下来的内容。

“你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我如何信你。”

凤无痕:“不信的话,你大可现在动手。大不了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死了我,我们的任务依然会有人接替。但死了你南宫岩,你认为,这天下,还有多少有正义感的人,去顶替你的位置。”

“哈哈哈哈,我现在终于明白,朱常乐为何不提前让那名小二藏起来,而是主动来招待我。其目的就是表明,这件事只要我不管,对谁都无坏处。”

由于笑声太大,躲在外面的小莺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破门而入……

离开巷子的时候,已接近午时。

时已至秋,早晚天气凉。但中午的时候,骄阳照在人的身上,还是有点燥热。

走在大街上的南宫岩,就觉得口干舌燥,而且非常头疼。

这使得他想起了在凤无痕屋内喝的茶。

茶无毒,而且还很好喝。

只不过,他刚才说的话太多了,现在又开始口渴了。但他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再回去讨口水喝吧。

而让南宫岩头疼的,便是凤无痕的侍女——小莺。

“小莺不是我们的人,她很单纯。所以我想任务结束后,就把她交给你。”

凤无痕是这样说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丝毫不弱于一百五十个持刀大汉,同时向他砍去。

如今,南宫岩没有被自己吸入的空气呛死,已算他好运。

“妳不是从来不靠男人的吗?”

“第一,我不是请求你,而是要求你;第二,我只是把你当作可信任之人,而不是一个男人。”

这句话的杀伤力,更胜刚才。

从小到大,南宫岩第一次不被别人当作男人看待。

“妳的职业,我的身份,妳竟然会相信我。”

“相信一个人,不在于他的职业与身份,六扇门的南宫岩,于公于私、是敌是友,都是值得信任的。”

一个人能被人信任,是一件只得高兴的事。但因为信任,就被托付重要的事情,可就不是那么可高兴的,尤其是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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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比外面舒爽许多,植物刚刚浇完水,空气也湿润不少。这种环境便于让人思考,当然也更容易让人想睡觉。

“有什么好消息吗?”危月空走进来问道。

“好消息倒没有,和猜想的差不多。坏消息却有一个,那就是我多了个麻烦。”

危月空:“麻烦,我们何曾少过,还会在乎再多一个吗?”

南宫岩叹了口气,说道:“但这个麻烦,是真的比较麻烦。”

“那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反而是你,有什么收获。”

危月空道:“收获是有的,但就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好是坏。”

“那就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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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南宫岩离开后,朱常乐便招呼危月空一同用早饭。

虽是一顿早饭,但也相当于一般平民数日的口粮。

江南的贡米熬制的粥,北方特制的腌菜,新出炉的油饼。

饭刚吃到一半,便有一名下人进来,对朱常乐小声耳语了几句。

朱常乐听了,心中大喜,对危月空说道:“大人,喜事、大喜事。”

“喜事?”危月空疑惑道:“喜从何来?”

“大人来此,为的就是追查贾权满门被杀一事。而这件事的后续,便是我帮与凶手火拼。火拼的结果自然是我方死伤无数。但其过程发生了什么,却无人知晓。我一直想告诉大人,那名唯一的幸存的镖师,正在我府上。”

顿了顿,朱常乐看到危月空眼神中那一闪即逝的变化,继续道:“这人自回来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我本想待南宫大人回来后,让你们去看看。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于此时醒了过来。有此人证,可助大人破案。这不是大喜,那什么是大喜。”

“事不宜迟,快令我去看看。”

于是乎,着急上火的危月空,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跟着朱常乐去见人。

危月空原以为,这么重要的人证,定然隐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

但没想到的是,只经过了几间房,两人便到了。

或许,做多错多。

你越是把人安置到安全的堡垒,派重兵守护,就越有可能露出破绽,被人有可趁之际。与其欲盖弥彰,倒不如简简单单,反而让人意想不到。

进入房内,转入屏风,便看到两人站在床边。

其中一人五十上下,他身边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肩上背着个药箱。

见到来人,对方赶紧施礼。

“不用多礼。”朱常乐道:“安大夫,病人如何?”

“朱帮主,此人受了重伤,元气尽失,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如今能醒来,更是奇迹。只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能醒多久,就说不定了。但肯定不会太长。”

“大夫,在下有重要的事,想问一问病人,不知安大夫能否帮忙。”

“这……”

安大夫犹豫了一小会,还是答应了。

“好吧,我尽力而为。”说着,安大夫从徒弟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火上消了毒,扎入镖师的几处穴位。

那名镖师的精神,立即好了许多,眼神也不再那么涣散。

虽然说话还没有那么顺畅,但危月空已经得到他想想到的消息。

长顺镖局,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们希望,在长笑城、朱常乐的庇佑下,每次走镖都能顺顺利利的。

确实,在长笑城中,求朱常乐,比求知府更有用。

如今朝廷任命下来的官员,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如果没有他们,百姓的日子不但没影响,反而会更好。

但面对朱常乐可不一样了,他的长乐帮掌控着整座城。

城内的任何生意,他们都有份,城外的各种交通水陆,也都由他们控制。

永乐帮的存在,使得城内其他小势力无法生存,城外的山匪水寇也无法横行。

因此,城中的人都这样传言:求官不如求神;求神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永乐帮。

长顺镖局自成立以来,虽然没有走过大货,但在附近行走,已是顺畅。

这,全靠永乐帮的威名。

这天,离永乐帮帮主朱常乐的大寿,虽然还有将近半个月,但喜庆的气氛,已经感染了整个长笑城内外。

到时候,城里应该会很热闹吧。

正在和闲茶的总镖头,心里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一名镖师走了进来,说道:“总镖头,外面有人请保镖。”

“嗯。”总镖头淡淡的说道:“你们接下便是,这事也大惊小怪的来和我说。”

那名镖师道:“总镖头,这次的委托比较大,所以我们不敢擅自做主。”

“到底是多大的货……”

客商正在院子中的石桌前品茶,等待着回报的结果。

茶,不是那种好茶,座下的石凳也硬的要命,但客商一点也不着急。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得远处爽朗的小声:“哈哈哈哈,毕先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说话间,总镖头便已到近前。

只见他脸色一沉,不悦的对身边的人责怪道:“有你们这样待客的吗?”

说着,总镖头满脸笑意的领着毕姓客商进入小会客室。

别看这镖局不大,但待客也是分等级的。

一般生意就是在外面的石凳上谈,高一点的在会客厅细说。只有达到一定级别,才会去小客室详谈。

仆人献茶退出后,总镖头便开口道:“毕先生,您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我们保镖的,不论再小的生意,再不起眼的东西,也要先验验镖。毕先生,您这生意不小,又不让验镖。到时候真的出了事,你就是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呵呵呵呵。”毕商人一笑,说道:“总镖头不必担心,我虽然来找你为我保镖,但其实是想,你陪我唱一出双簧。”

总镖头,心中似乎有些眉目的问道:“哦?怎么个双簧。”

“真东西,我已经秘密安排人去送,你们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毕先生,你这是拿我们做诱饵。能让您用这么复杂的方式保护,想来对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恕我们镖局子小,接不下这么大的生意。”

毕商人听总镖头不愿接,心中也有一丝着急,忙说道:“总镖头其实不用担心,东西我已经派出手下往回送,您只要过几天出镖,做做样子便可。如果到时候遇到什么人劫镖,你们大可放下镖物即逃。如果总镖头还不放心,咱们大可先立个文书。”

就在总镖头犹豫的时候,一叠银票已放在他的面前。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银票。

要知道,大多数流通的票号,都是兑换铜钱的。

如今新帝登基,重铸新钱,先帝年号的铜钱都要被收回,而且收回之后,是没有补偿的。

因此,银子的安全保证,比铜钱高多了。

双方在文书上签了字,都非常满意。

临走时,那名客商还不忘提醒一句:“总镖头,别忘了保密。”

但由于他走出门才说这句话,总镖头也没完全听清,不知他说的是保密,还是保命。

说道这里时,那名重伤初醒的镖师已是脸色惨白如纸,出气多于出声。

见此情形,安大夫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将几根银针伸进去,沾了沾,再扎入镖师几处穴位上。

几针下去,那名镖师果然好一些,但暂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危月空看了,心有不忍,便说道:“安大夫,病人已经这样了,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等他状态好点,我再来问话。”

安大夫尚未开口,朱常乐便抢先开口道:“危捕头,这位镖师已昏迷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才醒来,该让他把话说完。如果再让他昏过去,下一次醒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这样一直昏迷下去。与其这样做一辈子活死人,不如现在趁着有机会,让他把实情都说了。到时候就算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也会有捕头大人缉拿真凶,帮他报仇。”

朱常乐说的话合情合理,倒让危月空一时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那名镖师也回过气来。

照他的意思,还是要坚持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