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真意将明

在漳州暂任地方官的教众名为毕兴贤,原是一介书生,虽武功不高,于军政却有着几分见识,因此在青龙坛坐到了箕堂堂主,被派到漳州暂行知县诸事。明教五大分坛中的四坛以天上星宿为名,所设堂口便也以二十八宿为名。麒麟历来有瑞兽之称,本是杨逍为江渊所设的天子亲军,为与其他四坛对应,便分为玉、墨、雷、火、水、土、金七堂。

江渊将出海之后明教所行之事大体问询清楚,天色便已不早,前往大都并非十万火急之事,就准备歇息一晚再走。毕兴贤设宴之后,又殷勤安排了一所豪宅供教主、圣女与几位大人安歇。他是教主出海之后方被调遣而来,虽是箕堂堂主,也算个有品阶之人,不过明教五坛三十五位堂主,又有几位能有幸亲瞻教主圣颜?如今得见,又怎能不殷勤备至?

吩咐诸人莫来相扰,江渊便进了客房盘坐床榻,静心回想体悟着心中的那抹明悟。下午在漳州水营时,水营教众口呼万岁让他感到心神突得生出些许清明,似乎往日无从下手的武道真意有了些许松动。他记得系统有过提示,最初学武的目的,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一个人学武可能有着多种目的,也可能有着多种执念,但能被冠以“最”字,自然不会是流于表面的那些东西。

世间有着万千生灵,便有着万千的执念,就有着万千种的真意,它并不固定,但武者心中最深的执念是什么,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而武道真意一但确定下来便再也无法替换,这不是在做什么事情,后悔了便可以不再去做,或者做些弥补之事。真意定下,日后所行一但相违,便是信念崩塌,神魂殒灭,彻底消散在这世间的下场!当一个武者连自己都不能坚信,那又如何还能存在于世间?

江渊最初得到武神系统,得知世界原来远不止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他便定下了见证万千世界精彩的决心,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未曾动摇。但这会是自己内心最深的执念么?他不敢肯定,若说这便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执念,那未得到武神系统之前就不存在执念么?若不存在,他为何不与他人一般去做个看似风光的艺人戏子,然后整天为了钱财与人勾心斗角,之后再娶上一房娇妻,最后手握无数钱财却只能无奈老去,化为一抔黄土?看来他的执念并非钱财,那会是权利么?不然为何教众口呼万岁便生出那些明悟?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对这些权谋之类是极为厌烦的。那到底是什么?

此时的江渊好似在迷雾中看到一点真实,这点真实离自己很近,但想要追寻过去,却又似乎隔了无数层空间,根本无法触摸。他并不知道,在心神沉寂之时,他的身上升起了一丝难言的意韵,意韵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和波动,房中一些小巧的物件摆设似受了无形之力的牵扯,不住的颤动起来,一些死物却好似生出了惧意一般,不多时,连方桌案几上的茶碗都咚咚咚的晃动起来,这股威压波动甚至传出了房外,惊动了客房与他相距不远的周芷若。

毕兴贤给江渊几人安排的宅子占地颇大,其中按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分了八个小院,每个院子皆有这数间房屋。这原是一元人官员的豪宅,明教占领漳州后,便被用来接待上官,做行馆之用。此时行馆暂无他人,他便给诸位大人一人安排了一个小院,不过周芷若不想离江渊太远,便在江渊小院中的另一间客房歇息。受这道威势惊动,她出了客房向江渊房间行去。

周芷若走近江渊客房,感受到那强横之极的威压,又默默退了回去,她知道,这定是江渊哥哥在武学之上又有所领悟,便守在院口,她不知道江渊哥哥有何领悟,但她在旁边房间都能感受到这股威势,可见定然非同小可,这种领悟可不是随时能有的,却不能让教众打断了哥哥的领悟。

漳州之地地处江南,虽较北地光复略早,但安定下来毕竟时日尚短,因此政务繁多,毕兴贤直至天色开始暗淡还未停下办公。正处理政务间,有被安排在门外值守的手下教众前来,那教众进了毕兴贤书房后,拱手道:“见过大人。”停下手中事务,毕兴贤道:“何事?”那教众道:“大人,门外有丐帮之人求见。”“丐帮?”毕兴贤皱了皱眉,他明教已定鼎天下,丐帮来此作甚?

毕兴贤微微沉吟,丐帮当年可是天下第一大帮,如今虽说威势不再,却也不能小觑。既来求见,同属武林同道,便先看看他们有何事再说,因此对下属道:“将来人带往客厅奉茶,我片刻既至。”下属领命而去。

片刻后将适才手中将要完成的政务处理完后,毕兴贤前往了会客厅。客厅已然燃起了松明,进了客厅之后,他看到在座的便是一个衣衫上尽是补丁,却浆洗的干干净净之人,此人衣上挂着八个袋子,应是丐帮的八袋长老。毕兴贤进了客厅,那人也看了过来,作为地主,他拱手为礼,先行问道:“在下明教青龙坛箕堂堂主毕兴贤,暂领漳州军政,恕某眼拙,不知阁下是丐帮哪位长老?”

丐帮那人起身还礼,道:“见过毕堂主,在下姓陈,草字友亮,在丐帮升任长老不久,毕堂主自是不识。”陈友谅虽任丐帮长老已有年许,但丐帮已没落为三流帮派,武林中的大教大派谁会去关注他们。毕兴贤微微一笑,伸手一引,道:“陈长老坐。”两人坐下后又道:“陈长老年纪轻轻便为丐帮长老,可算年轻有为了,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陈友谅道:“毕堂主谬赞,在下是为求见贵教教主而来,烦请毕堂主引见。”毕兴贤端起茶碗,装作饮茶,宽大袍袖遮住面上思绪,他知道,丐帮没落为三流门派,但战乱初定,叫花子极多,最是耳聪目明不过,教主前来漳州行馆并未加以遮掩,被丐帮之人探到也不稀奇,不过丐帮已非昔日的第一大帮,教主定鼎天下,眼看便黄袍加身,荣登九五,岂是这群花子想见便见的?

毕兴贤放下茶碗,道:“不知这是贵帮帮主之意还是陈长老自己的意思?”若是丐帮帮主的意思,或许是为帮派之事,若是陈友谅自己的意思,那就是他个人之事了,同样是推诿,但这两个意思所用的方法就不能相同了。陈友谅道:“这是陈某自己之意,不过敝帮帮主亦让在下代他向贵教教主问好。”

毕兴贤笑了笑,道:“要叫陈长老失望了,本教教主教务繁忙,今日更是方自海外归来,又处理了诸多政务,现下已是这个时辰,只怕早已安歇了。陈长老不若明日再来?”明日一早教主就要前往大都,明天便是这丐帮长老再来,教主已走他能如何?不过是一群叫花子,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天下第一大帮,想见谁就见谁的?便是他们这些堂主也不是何时要见教主便能见到的,更别说尽是花子的一个外帮之人。

这也不是毕兴贤故意刁难,实是教主身份尊贵,每天事务繁忙,总不能来个人说求见教主,他便带其前去。介时惹得教主不喜,自己连堂主的位子都要丢掉。听毕兴贤这么说,陈友谅虽不知江渊次日便走,但料来若真的明天再来,那还是见不到人,因此他道:“毕堂主有所不知,在下也初自海外归来,海外时曾有幸与贵教主相谈,贵教主曾言让在下归来后前去寻他,在下也不知所为何事,还望毕堂主莫要误了贵教主大事。”

毕兴贤能做到箕堂堂主,自不会他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闻言问道:“既是如此,陈长老可有信物凭证?教主事务繁多,想要求见之人也多如过江之鲫,若是来个人在下便带他面见教主,耽误了教主处理军政大事,一但怪罪下来,只恐在下也担待不起,还望陈长老见谅。”

陈友谅清楚,如今的明教,已不仅仅是武林中的教派,明教驱除鞑虏,光复汉家河山,此时仅余大都一城未下,已算是代替蒙元的另一家王朝。若非其教主前往了海外,只怕早已登基称帝,一国帝皇又岂是什么人想见便能见的?自己仅是丐帮长老,也不是他人相见便能见到的,更别说帝皇之尊。来之前他已想到此节,因此自怀中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白纸递了过去,道:“此物便是凭证,毕堂主见了贵教主呈上此物,再说陈友谅求见,贵教主自会相见。”

毕兴贤看着手中对折数次的白纸,白纸上隐隐透着墨迹,道:“这是何物?”陈友谅道:“毕堂主打开一看便知。”毕兴贤看这并非加密信件之类,便小心得把这张白纸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