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莫大的心思

莫大没有细问吕不鸣如何猜测。伸手拽下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咕都,咕都”两大口烈酒下肚,顿时苍白的脸变得通红。

随手抹去嘴角的酒渍,说道:“夏氏三兄弟,夏宁、夏蒙、夏卫,是洞庭帮的三大高手,武功高强,处事低调。以劫掠商船为生,手段却是狠辣,出手便是大案,每次作案必杀光所有人证,所以恶名不显。”

“不瞒吕师弟,这些时日老子一直在江陵城内厮混,因着那凌再思身边一直有武当派的好手,寻不到下手的良机。今日先是见到了吕师弟你,又发现了夏氏三兄弟鬼鬼祟祟。本想着跟上他们,看看他们又要做什么恶事。竟一路追到了天宁寺,遇到了吕师弟你。现在踪迹已露,老子索性这两日便回衡山。”

“武当派的好手?”吕不鸣奇道。

“那凌再思从湘王府重金礼聘的高手护卫。”莫大仰脖又是一大口酒水入肚。喷着满嘴酒气说道:“那凌再思武功不高,却是如缩头乌龟一般。”

“莫师兄,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既然事不可为,早早离开也好!毕竟衡山派内事务繁多,你是一派之长还须坐镇衡山,把握全局。一个凌再思,要他的命还不简单。”吕不鸣也是劝道。

莫大只是“嘿嘿”冷笑,并不答话。一口气将葫芦里的酒喝了个干净,踉跄起身,“吕师弟,明日要早起,我先去睡了。”

说着,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甩掉鞋子,衣服也没有脱,便倒在了床上。

突得,他在床上转过身来,瞪着一双醉眼,开口说道:“吕师弟,江陵城里有龙沙帮的人跟着你。万事小心!”

说毕,便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呼噜声大作。

吕不鸣本想问一问刘正风的近况,谁知莫大如此作派,只得作罢。

见他已经熟睡,吕不鸣悄然起身,推门而出。

秋雨绵绵,凉风习习。

“此情此景,操琴而作,才不愧潇湘夜雨之名。只可惜操琴之人喝了个烂醉,倒卧大睡。”

想到这里,吕不鸣自觉好笑。

“莫大如此颓唐做作,怕是衡山派内忧渐深。莫大作为一派掌门,气魄不足,顾忌太多的性格弱点,开始体现了。这些年在左冷禅分化、挑拨、离间、收买各种手段下,派内掌权的长门一支弟子不复团结。以高至净、罗至方等人为首的长门弟子和鲁连荣为首的旁枝弟子,已经以左冷禅马首是瞻;刘正风因汉阳帮之事及背后阵营的利益分配问题,传闻与莫大隔阂日深。只是莫大虽然看到了问题,可是拿不出大刀阔斧的手段。怎么不让衡山派有识之士扼腕叹息。又导致蓝至野等派内实权人物,对莫大口服而心不服。”

“莫大前来刺杀凌再思,就是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汉阳帮事件后续影响。由嵩山派主导的报复计划,虽然不用武力,只是用经济手段帮决问题,确实便利有效,而且还不引起两湖各大势力的反弹,反而喜闻乐见。只因将原属于龙沙帮的货源、财源分配给了其他帮派。但是时间一长,却有利于嵩山派借机整合、调动各派经济资源,现在最受影响的就是衡山派。莫大虽然后知后觉,还好已经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以只身前来江陵,刺杀凌再思。”

想到这里,吕不鸣也不得不佩服左冷禅的手段,光明正大的阳谋,一箭三雕的效果。慢慢熬死龙沙帮,以示威;交好各大势力,以施恩;借机融合渗透,以集权。

明年嵩山派势力将按约从陕甘商道撤离,不得不防备左冷禅的后续手段。想来以岳不群的谨慎,还是能够应付的。

眼下还有一桩难事。便是连城诀宝藏。那晚出现的黑衣人轻功绝顶;方才想要阴自已的洞庭帮夏氏三兄弟;与自己硬碰硬过了两招的血刀门索甲上师;恐怕还有其他暗藏势力,近期都要现身,剑指香浮山庄。梅念笙能否应付得来?自己是不是要出手相助?

出手的话,无端为自己与华山派又树以大敌;不出手,心中这道坎确实难过。还有态度不明的风清扬,隐藏在暗处的慕容家族,眼前错综复杂,心中委是难决?

一入江湖是非多!吕不鸣不由得悠然长叹。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吕不鸣睁开双眼,见到莫大悠然从床上起来。

“哈哈!吕师弟,昨夜为兄不胜酒力,倒是让你见笑了。”

“无妨!昨夜寺中这一番热闹,小弟倒是难以入睡。”说着,吕不鸣从椅子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有你在,为兄才能睡得这么放松啊!哈哈!”莫大趿拉上鞋子,站起身来。“有时,我真是羡慕岳师兄啊!”

吕不鸣听得莫大话里有话,也只能打个哈哈,含糊过去。“雨停时,听得前面动静,那群人怕是已经离开了。”

“一群鼠辈而已!怕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里还敢再惹上咱们五岳剑派!走,去看看这寺里还有什么吃食,我的肚子倒是饿了。填饱了肚子好赶路。”

“对了,吕师弟你在哪里落脚?”

“我与两湖大侠梅念笙相识,这几日就住在离此二三十里的香浮山庄。此间事已了,说不得明日我便要回华山了。”

“两湖大侠梅念笙,此人侠名卓著,我曾与他有一面之缘,此次怕是没有机会去拜访他了。还请吕师弟替我问候。”

“一定,一定。”

二人说说笑笑,出了客房,直奔大殿而去。

迎面遇到一个青年和尚匆匆走来,吕不鸣记得他叫做济平。

一问方知,夏氏三兄弟和索甲上师一行,雨一停,天不亮时便离开了;而龙沙帮一行人在他们走后,也悄然离开了。

二人在寺中简单梳洗后,吃了两大碗米粥。期间吕不鸣没有看到那济成和尚,一问方知,济成昨夜受了惊吓,当晚发了高烧,卧床不起。

离开了天宁禅寺,莫大要返回江陵,乘船直下;吕不鸣却要向西去,到梅念笙的香浮山庄。二人便在官道上分手。

望着莫大在泥泞的官道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蹒跚走远,形同普通路人。莫大其人正如他的琴音一样。刘正风曾评说:往而不复,曲调又是尽量往哀伤的路上走。一味伤心自苦,拿得起,却放不下,作为艺术家可以;而作为一派掌门,让人敬而远之。从心理学来说,群众愿意追随乐观向上的领袖,没有人愿意服从一个成天哀怨的首领。

吐嘲完莫大,吕不鸣便勒马转身,疾驰而去。

凌晨的玉英庵,没有像往日一般升起袅袅炊烟。

庵堂之内一片死寂。观音像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庵内女尼的尸体,血流成河,其中妙清师太身上多处伤口,血肉模糊。生前受到了严酷的虐待拷打。

几名黑衣人站在雨后的院中,打量着高墙耸立,门户严紧的庵堂。

“没想到梅念笙反应倒是快,将他女儿转移了。大伙儿终究来迟了一步。”

“师兄,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江陵城,今夜动手,还来得及!”

“要我说,梅老儿的女儿在江陵是跑不掉的。不须着急动手,以防节外生枝。夏氏兄弟大概今日便能引着血刀门的高手到了。明日八月十五,几家联手打上香浮山庄,生擒那梅老儿,还怕他不就范!”

“不是贫道虚言涨他人的威风,梅老儿处确实有高手坐镇。万不可大意。”

“我看道长是被两颗烟花信号吓破了胆子吧!”

“姓司徒的,这两日你一直针对与我,真以为贫道怕你不成。”

“臭杂毛,若不是你轻举妄动,惊动了姓梅的,咱们现在那里还需要如此被动。”

“若不是我早来两日,冒险刺探,怎会知道梅念笙的女儿就藏在这庵堂里。怎会发现山庄里还有三个不弱于梅念笙的高手存在!”

“狗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道长,司徒老弟,莫要急躁。和为贵,正事要紧!”

“丁兄,贫道所说句句是实。”

“道长的本事,丁某是尽知的。按道长所说,丁某心中也是没底啊。众位莫要忘记,二十多年前,咱们的师长父兄武功高强,却都一去不复返,都折在这香浮山庄。这几年大伙儿多方探查,虽然梅家只剩梅念笙一人,可谁知有没有后招啊?若不然,我怎么会招来血刀门的老怪物助阵。”

“师兄,下一步怎么办?”

“还是要到江陵城走一趟。梅念笙十几年前便威镇两湖,不是凭空得来的虚名。若是他练成了神照经,更不是我们能够敌对的。可惜啊,龙沙帮至今没有回信,怕是传承已断。”

“就按丁兄所说的办!”

“不错!”

“还得劳烦道长走一趟吧!”

“好吧。不过梅念笙的女儿身边还有一个女子,轻功高明,不是弱手。”

“师弟,你随道长去吧。小心一些,不要伤了她的性命,也不要搞得满城风雨。”

“明白!”

“我看这里不错,位置隐蔽,少有人来,这两日,咱们就在这里养精蓄锐。就待明日八月十五,月圆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