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魔教二老
就在木高峰百般哀怨,苦苦求饶之时。离卫堡七八里外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只有靠近细心观察才会发现,寂静的山林中,齐膝深地雪地上正有缕缕极淡的烟向四周散去。
雪地之下,却是不到一人高,可容纳三四人如同帐篷一般的空间。这正是关外穷苦猎人在冬季舍命上山狩猎时为避风雪所搭建的窝棚。在林中倚山岩靠大木处,向地下挖出三尺深,上面以密密粗树枝为棚,筑雪为墙、编草为帘,样子甚是简陋。但是在天寒地冻的山林之中,点起柴火棚内却是温暖如春。
一个黑袍紫带,须发皆白的高瘦老者,正端坐在一座窝棚内,如同一块岩石一般安稳如山。老者虽然不言不语,但是久居上位,沉默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下首处,一个身着黑色箭衣,外披黑色皮裘的白胖中年人颇为局促,虽然眼神焦灼,几次欲言又止,却不敢露出半点不耐烦的面色。
这时柴火中发出“啪”的一声,打破了窝棚内的沉寂。“吴舵主,你很着急?”
“郝伯父,小侄...”
“嗯?”郝姓老者突然从一块岩石变成了一只猛虎。
吴舵主一时被郝姓老者的威势吓住了。“郝…长老,郝长老,属下不急,不急。”
“吴舵主,你是教主任命的玉门分舵舵主,公事面前,没有伯父小侄。”郝长老冷冷的说道。
“属下知道,属下谨记长老教诲。”吴舵主连忙恭敬的说。
“你可是想问:为何三堆火的暗号己发,我为何阻拦你们出击?”郝长老收回眼神继续注视着柴火,不待吴舵主回答接着道:“你以为木高峰真的得手了?五岳剑派真是那么好对付的吗?木小儿凭着那粗陋手段如能得手,老夫就将这对招子挖出来。”
这时他抬起眼来,看到吴舵主一幅茫然的面容,失望的说道:“若是我行事,必然在大堂中留下几处篝火残迹,如若不然怎么解释木柴的来历。再说大堂如此空旷,迷烟效果是必要打折扣,只要察觉不对,五岳剑派的人立时就会反应。岳不群、刘正风、定逸尼姑、马德全那个不是老江湖,定会随身携带解迷烟的药物。木高峰这个粗货,自以为得计,我早料他必败。”
“咝!那长老为何还要安排木高峰行事,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丘长老和老夫辛苦布这个局,就是要引他们出来。现在可以对你说了,早在一个月前,我便下令武威分舵、张掖分舵秘密抽调教中精英力量,由丘长老率领,配合老夫寻机一举歼灭华山派这一路。木高峰不过是麻痹他们的棋子罢了。”
“啊!”吴舵主大吃一惊。“怪不得长老您对各处求援视而不见。反而阻止属下救援。”
“是不是都觉得老夫年老昏聩了!”
“属下不敢。”
“教主将甘凉道之事付于老夫,老夫就要做到毕其功于一役。些许牺牲算得了什么。”
“属下明白了。”
“你不明白。告诉兄弟们,决战就在眼前,下去准备吧。”
“是。”吴舵主恭身施礼告退。
吴舵主离开后,郝长老轻轻叹了口气。凝视着跳动的火光暗自出神。“这几年来,东方小儿借教主勤修镇教神功之际压制教中老人,提携新人,自结党羽,包含祸心。教中老兄弟无不暗自心忧。长老之位虽然风光,但是无权无势。自家尚不服老,还有子侄晚辈需要上位。东方小儿在教中一手遮天,那有出头之日。幸亏教主自中原之行后,有所警惕,老夫等才有下黑木崖为神教立功的机会。东方小儿也是知趣,安排了各家子侄晚辈占据各处要职。可哪里想到...”
郝长老长叹了一声。“这些子侄晚辈们虽然用着贴心,下山之前一个个自诩甚高。到了地方后,却是眼高手低,比起东方小儿提拔的新人从能力到悟性,相差太多了。”
想到吴香主刚才茫然的神情,郝长老又叹息了一声。“吴志新是吴老儿的二子,真真是虎父犬子。与前任玉门关分舵舵主鲍大楚的果决狠辣相比,真真是不当人子。几年前,鲍大楚本是黑木崖大风堂一个小小的旗主,还有秦伟邦、贾布、上官云,这些人都是东方胜从底层提拔起来的人才啊!东方小儿却是识人。如果鲍大楚等人和他们手下的精锐力量不被东方小儿借机调走,自己何必费尽心思布局,使用木高峰这种小人垫场。直接集中力量和五岳剑派小儿轰轰烈烈一战定胜负,方显我神教之威。”
想到这里,郝长老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老了,叹息也多了。教主雄才大略,正当盛年,却是个刚愎自大的性子;东方小儿机变诡诈,能力出众,甚得中底层教众人心,算得上一代人杰。二人之间若是一个不好,神教前途堪忧啊!”
“此时想些乱七八糟作什么。现将此间事了。一是为教主分忧;二是让那些人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究竟有没有老。”
安排弟子将木高峰押下去后,岳不群、刘正风两人的脸色越发沉重起来。吕不鸣自是履历不足,虽然不知岳不群、刘正风在担心什么,但是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自从他混元功修行进入第六层,心境圆满,这一次突袭行动自起程,心中情绪却有些不稳。让他暗自警惕。
“掌门师兄、刘师兄,这事有些蹊跷!”
“何止是蹊跷。看来敌人早己经来了,就在山中。”岳不群肃声道。
定逸师太和马德全等闻言一惊。
“是啊。自我们入甘凉道,魔教就在布局。示弱以诱,引虎出山,投石问路,接下来就是图穷匕现了。”刘正风摸着腮下的短须,冷笑道。
“刘师弟说的不错。昨夜木高峰这一出手,岳某才想透敌人的谋划。接下来就是大战将起了。哎,都是岳某无能,此战怕是连累诸位了。”
“岳师兄,大家伙儿西北之行为了不就是斩妖除魔吗?他们要来,正好省了我们好些力气。那就战吧。”定逸师太向来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时第一个站出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定逸师太说的是。岳师兄,小弟以为若要战,只有据城而战。魔教多为马匪,所倚仗的就是马快人众,而我等大部分人骑术不精。野战发挥不出我等战力。”既然下定决心与敌一战,众人纷纷从惊惧中反应过来。急急献计献策。这时马德全很沉稳的给出了建议。
“出征之前,咱们曾计算过黑风盗的实力。黑风盗原有130余人骑,按木高峰所说,去掉20多名精锐,能出战者约在100人骑。从料敌从宽计,当面之敌当以黑风盗为主力,加之从玉门关各处抽调人手,当有200人骑。既然魔教为我等布局,怕是早己在武威、张掖两处调拔人马,咱们侧翼也要有200人骑。”精细的刘正风己经尽可能想的细致。
众人心中又是一沉,尤其是四派的年轻弟子,面带惊恐。
岳不群良久后点了点头。“刘师弟说的甚是。敌人势大,咱们只有一十九人。算来要一对二十。不过咱们也有优势之处。其一,魔教虽是人多势众,但精锐力量己去了大半,多数为乌合之众;而咱们一十九人却是四派的精英。其二,魔教之长在于马上,咱们据城而战,他们的实力就去了一大半,而我们可充分发挥所长。其三,魔教主事之人新来西北,人马又是来自多处,上下不合,各怀鬼胎,作战配合必有问题;而我们知根知底,配合默契,既知己又知彼。有此三点,实力此消彼涨。岳某越发有信心一战。”
刘正风、定逸师太、马德全及四派弟子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情绪之为一稳。
“掌门师兄,你说错了。咱们既然料敌于先,此战怕是赢定了。”在一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吕不鸣突然插口道。
众人闻言不由得惊喜交加的望着年少辈份大,遇事多急智的吕不鸣。“掌门师兄,你刚才把敌人最致命的弱点说了出来。我们为何不加以利用。”
吕不鸣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吐出了六个字:“擒贼擒王。斩首!”
时过正午。一只苍鹰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叫,从空中盘旋而下,扑入卫堡前方五里处的山丘后。过一会儿,一人一骑缓缓出现在山丘上。正是魔教郝姓长老。
他勒马而停,看了看山下安静的卫堡。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据城而守。不过垂死挣扎而己。”
他的身后,一队一队黑衣骑士缓缓出现。
郝姓长老向卫堡远处的官道看了看。那里正有大批黑衣骑士正奔驰而来,他长吐了口白气,淡淡说了一声:“吹号吧。”
“呜呜。”雄浑的牛角号响起。
“呜---呜---”远处,很快响应的吹响了号角。
“郝长老!”一侧白胖的吴舵主满面通红,压抑激动征询的叫了一声。
郝长老面带闲适,随意挥了挥手。吴舵主立时蹦起来一般,兴奋的呼喝了一声:“弟兄们,跟我来!”一带马,率先向山下的卫堡冲了过去。
一队队黑衣骑士各种兴奋的呼喊声、唿哨声响成一片,随后蜂涌而出。
望着颇为杂乱的场面,郝长老有些不耐的摇了摇头。随后带着身后十几名始终沉默肃立的骑士,稳住马速,压阵前行。
五里下山路,刚好让马匹跑得性起,将速度提到最高。吴舵主显然精通骑术,在离卫堡寨墙一箭之地,拎马侧行,带着大队骑士,绕着卫堡跑了大半圈,用这段距离将马速缓了下来。正好与迎面而来的援军会个正着。
“属下,玉门关分舵吴志新恭迎丘长老!”
迎面而来的黑衣骑士这时一分,一名面带疲色的黑胖老者当先出阵。黑胖老者显然比郝长老好说话的很,未语先笑。“哈哈。是志新呢!好俊的骑术啊。咳咳。”
“属下…”
“都是自家子侄,见什么外啊。”
“是,丘叔父,这一路辛苦了。”
“咳咳。辛苦是有的,不过总算是赶上了。怎么样,志新,郝阎王不好打交道吧!哈哈。”
面对黑胖丘长老的打趣,吴舵主不知如何接话。呐呐不语。
“好了。某家这就随你去见老郝。”说着,丘长老转身对着属下交待几句。自有头目领着人马散开,和吴舵主的人马一起将卫堡团团围住。
这时丘长老和吴舵主向缓缓而来的郝长老一行迎去。
“老郝,你这边有多少得用的好手?”在迎郝长老的路上,丘长老从吴舵主口中得知围住了岳不群等十九名五岳剑派的精英,虽然面色不动,心中在不停盘算。在和郝长老简单寒暄后,二人当先并肩而行,细细看了看卫堡地形后。沉思良久,才低声问道。
“二十一个。”
“东方小儿够狠啊!老子这边,两个分舵才收刮到三十七个。咳咳。”
“够了。”
“岳不群这些王八蛋倒是精,打巷战。咱们儿郎马上优势就全没了。这一战,怕是儿郎们死伤惨重啊!”
“只要杀了岳不群,这一仗死多少都值了。”
“还是你老小子眼睛毒。华山派现在大小猫两三只,宰了这个伪君子,华山派就算是完了。其他四派鞭长莫及,甘凉道就是咱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