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苍天有眼㈠
小山冈。没有树木，有的是荒冢累累，野草蔓生。断碑残碣，满目苍凉。疾风吹动着草丛呜呜作响，鬼哭神嚎。
吕忆坚就站在山冈前，凄艳的落日下，颤抖着。
唉！苍天无眼！
吕忆坚的眼中一片茫然、空洞，没有生机，没有希望。他只觉双脚一软，“噗”一声跪倒。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怪了，这小子怎么突然间跪了下去？莫非是在求我？”
吕忆坚一怔，难道这鬼地方还有人？他循声一望，还真看到了人。——一个白发苍然红光满面的青衣老者，正站在一座断碑前。
吕忆坚吃惊地看着青衣老者，老者也目不稍瞬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吕忆坚道：“阁下是人还是鬼？”
青衣老者道：“当然是人啦，鬼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吕忆坚虽惊讶，但茫然而空洞的眼中有了光，那是希望之光，正冲开重重死亡的阴影照亮他的心。
他没有说话，青衣老者也没有开口。
良久，吕忆坚道：“阁下是谁？”
青衣老者道：“你又是谁？”
吕忆坚只觉这青衣老者有些怪，他看着老者，没有说话。
青衣老者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吕忆坚道：“我不知道。”
青衣老者惊讶地看着吕忆坚，道：“你不知道？”
吕忆坚默然，一脸伤心之色。
青衣老者道：“你有事求我？”
吕忆坚道：“没有。”
青衣老者道：“你撒谎，没事求我干吗下跪？”
吕忆坚觉得好笑，但笑不出来。心中痛苦，他只想哭。
青衣老者道：“起来吧！跪了这么久也够了。”
吕忆坚站起身，惊讶地打量着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道：“说吧，你求我干什么？要我怎么帮你？”
吕忆坚没有说话。
青衣老者又道：“说吧，你求我所为何事？”
吕忆坚道：“我没有求你。”
青衣老者笑道：“娃儿，世人都说老夫怪，老夫倒觉得你怪，跪在别人面前除了有事相求，还能怎么解释？”
吕忆坚没有说话。
青衣老者又道：“你到这里来，是为了那姑娘吧？她怎么了？”
吕忆坚伤心地叹了口气，道：“她中了毒。”
青衣老者道：“什么毒？”
吕忆坚道：“唐门奇毒。”
青衣老者面不改色，看着吕忆坚道：“难怪你这么伤心，难怪你赶来求老夫医治。”
吕忆坚道：“阁下是什么人？”
青衣老者道：“娃儿，你不是要找老夫吗？怎么连我是谁还不知道？”
吕忆坚道：“你是青衣上人？”
青衣老者道：“你不正是要找青衣上人吗？到这里来的人谁不是找他？”
吕忆坚喜出望外，不禁再次打量老者：一身青布袍，一头白发，一脸红光。当下道：“不错，我正是要找他，前辈知道他老前辈的下落？”
青衣老者道：“老夫就是。”
吕忆坚震惊了，他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当真磕头碰着天了，自己误打误撞，竟碰上了传言中不兴神医的师父青衣上人。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吕忆坚好不激动，激动得快掉下泪来。
“前辈，救她！”吕忆坚跪了下去。
青衣上人道：“娃儿，够了，快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爷爷，您在跟谁说话？”
吕忆坚一看，青衣上人身后幽灵般多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幼童，不禁一惊。
青衣上人道：“乖孙子，你来做什么？”
幼童道：“爷爷，您出来这么久，我不见您就找来了。噫！他们是谁？”
青衣上人道：“不知道。”
幼童道：“他们是找爷爷看病的吗？”
青衣上人道：“应该是。”
幼童道：“爷爷答应为他看病了？”
青衣上人道：“没有。他们虽然满足我治病救人的第一个条件——别人求我我不医治，别人不求我我倒帮忙。但我还有第二个条件。”
吕忆坚心想：“别人求他他拒绝，不求他倒帮助人，真是怪人。却不知道他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能否答应为小娟医治？”
幼童哦了一声。
青衣上人盯着吕忆坚，道：“我的第二个条件是治好病后，他得替我杀人，杀一百个人。”
吕忆坚咋舌，这不是草菅人命吗？治好一个人却要别人杀一百个人，一条命当百条命。
都说无情公子残忍，看来这青衣上人更残忍！
青衣上人道：“娃儿，我的第二个条件，你能满足吗？满足了老夫立刻为你救治那姑娘；不满足，那姑娘只有香消玉殒。”
吕忆坚痛苦地摇头，没有说话。
青衣上人道：“你好好想想。”
罗娟这时醒了过来，声音微弱地道：“吕大哥，不能答应。”
吕忆坚道：“小娟，你醒了？”
罗娟道：“吕大哥，答应我，不要答应他，他是个丧心病狂的吃人恶魔！我不要他医治！”
青衣上人冷笑。
吕忆坚担心地道：“可是，你……”
青衣上人道：“姑娘，难道你想死？”
罗娟满含敌意地看着青衣上人道：“没有人想死。”
青衣上人道：“你不想死，就只有答应老夫的条件。”
罗娟道：“姑娘就是死，也不会求你医治！”
青衣上人道：“你真想死？”
罗娟道：“姑娘我当然不想死，但我并不要因为自己活命而去杀百个人！”
青衣上人道：“娃儿，你的意思呢？”
罗娟道：“吕大哥，不能答应，不然我恨死你！”
吕忆坚痛苦地摇了摇头。
青衣上人道：“说话，不然，请回吧？”
罗娟道：“吕大哥，抱我走。不能为我而害了一百个人，一条命跟百条命相比，算什么？”
吕忆坚摇头道：“不，我不能走！”
罗娟急道：“吕大哥，你！”
吕忆坚道：“小娟，为了你，我不能走！”
罗娟痛心地淌了泪，眼中现出失望之色，道：“吕大哥，你真的以为我很重要？我的命很值钱？”
吕忆坚道：“你的命当然重要，当然很值钱。”
罗娟哭道：“吕大哥，难道我的命比别人一百条命还重要？还值钱？”
吕忆坚道：“是的。”
罗娟恨声道：“我恨死你了！”
吕忆坚道：“不，你不会恨的。”
罗娟道：“我恨你一辈子！”
吕忆坚只觉心痛有如刀绞。
青衣上人催促道：“娃儿，怎么样？”
吕忆坚道：“你救她，我答应你杀一百个人。”
罗娟既感动又痛心，道：“吕大哥，你！”
吕忆坚道：“小娟，为了你，我杀人。”
罗娟淌着泪道：“我恨死你了！”
青衣上人道：“好！娃儿，老夫答应你。”
罗娟道：“不，我不让你救！”
吕忆坚道：“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青衣上人道：“你说。”
吕忆坚道：“这一百个人由我去杀？”
青衣上人道：“当然。”
吕忆坚道：“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