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聋哑刀客㈠
点点昏黄的灯光自屋中透出，闪烁不定有如鬼火。
冷风阵阵，草木萧萧，整个寨子死一般沉寂，阴森恐怖得有如地狱。
杜明的房舍中，此时点着几盏孔明灯，灯光暗黄。
屋里，设有灵台，上面密布着灵位。
两支白蜡，吞吐着白亮的火光；香炉中，几炷信香正冒着青烟。
火光下，映着杜明惨白的脸，他正拿着一叠锡箔纸焚化。
身后，肃立着三十多个汉子，这是天鹅帮仅剩的兄弟。他们一身黑衣，一脸悲哀。
香烟、纸烟、纸灰、白蜡，整间屋子充满悲哀的色彩。
是啊，遭此大灾，死了那么多人，谁不伤心？
突然，风中传来脚步声。
杜明将脸一沉，把纸钱全放到火上，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剑，走出屋子。
那三十多个汉子默默地跟了去。
院中，冷风吹得草木枝茎乱摆，簌簌作响。
杜明沉声喝道:“什么人？”
黑暗中有人影往这边疾步走来。
杜明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说话？”
黑暗中有人答道:“无情公子。”
借着灯光，杜明看到了吕忆坚，还有一个身着粉红色衣裙，貌若天仙的女郎。
无情公子，这个瘟神魔鬼般的人，出现在哪里，绝不会是好征兆。他只会带来恐惧，带来血腥，带来死亡。
杜明颤抖了一下，手紧紧地握上剑柄。身后那三十多个天鹅帮高手，都握紧兵器。
兵器尚未出鞘，但所有的兵器都对准了无情公子。空气中立刻充满杀气。
杜明道:“无情公子，想不到你对金子也挺感兴趣！你到底回来了！”
吕忆坚冷笑道:“对别人或许很具诱惑力，对吕某却是例外！”
杜明冷笑道:“那你们……”
吕忆坚道:“天色已晚，想在贵寨留宿一晚，明日一早赶路。”
杜明显然不信，道:“真是这样？”
吕忆坚冷笑道:“杜帮主，我知道这只是一个传言，贵帮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
杜明心中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虽是传言，也会教你帮毁人亡！传言，好可怕的东西！”略顿接道:“如此，公子屋里请！”
罗娟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吕大哥帮你们赶跑了强敌，你们连谢一声也无！”
吕忆坚道:“小娟，别乱说话！”
罗娟道:“我就是要说，”一扫众人，“你们中谁是帮主？”
杜明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不知罗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道:“我就是。”
罗娟道:“你过来一下。”
杜明迟疑了一下，道:“有什么事？”
罗娟没好气地道:“没事叫你干吗？”
杜明走了过去，冷声道:“姑娘有何指教？”
罗娟向吕忆坚一指，道:“就是他。”
杜明这才看见吕忆坚尚抱有一人，道:“他是谁？”
罗娟道:“你不会去看？”
杜明道:“他怎么样了？”
吕忆坚道:“他受了伤。”
杜明内心十分忐忑，来到吕忆坚身前，一看之下惊叫道:“万兄？”
吕忆坚冷冷地道:“你认识他？”
杜明点头，表示认识。道:“你还没有……”他本要说“你还没有死？”但马上觉得“死”是那么难听，那么讨人厌。于是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万兄声音很微弱地道:“帮主……”
吕忆坚道:“杜帮主，他是你的兄弟吧？”
杜明点头，眼中淌着泪。但在这黑暗中，谁也不曾注意到。
吕忆坚道:“他受的伤虽不致命，可流血太多。我把他交给你了。”
杜明道:“谢谢你们！”忙招呼两个帮中兄弟把万兄抬进屋去，接着招呼吕忆坚他们进屋。
陈设简单的屋子里，吕忆坚和罗娟坐下来，杜明吩咐人端上茶水。
吕忆坚喝了一杯茶，道:“杜帮主，那位兄台我们仅包扎了伤口，止住血。你去看看吧！”
杜明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有感激，在心头感激。站起身来拱手道:“二位稍坐，杜某失陪。”
杜明不多久就回来了，歉然道:“公子，杜某多有得罪，请原谅！”
吕忆坚站起身，拱手道:“杜帮主哪里话，在下二人前来打扰，还请海涵！”
杜明道:“公子客气了，请坐！”
三人喝着茶，闲聊几句，就有人进屋收拾，摆上酒宴。
酒是“竹叶青”，菜是当地名菜，显是出自名厨之手，屋子里飘出诱人的喷香。
杜明起身拱手笑道:“吕会长，小意思，不成敬意。”
吕忆坚还礼道:“杜帮主如此盛情款待，吕某……”
罗娟笑道:“你们不要客套了，江湖中人，还去学那些书呆子长篇大说。这些繁文缛节教人听了就烦。”
杜明和吕忆坚都有些脸红。
吕忆坚道:“小娟说得对，江湖儿女，免去客套也罢。”
杜明道:“是。”抱起酒坛倒酒。
一股清冷冽香，扑鼻而入，沁人心脾。
杜明举杯道:“吕会长，你的援手大德，天鹅帮铭记！杜某在此谢过！干杯！”
吕忆坚举杯道:“区区小事，何须挂齿？干！”
干了一杯，吕忆坚道:“杜帮主，这是什么酒？”
杜明道:“吕会长，这是‘竹叶青’酒，不成敬意。”
罗娟笑道:“又来了，真烦。”
杜明不好意思地一笑，抱起酒坛倒酒。道:“这酒是这一带特有的，虽算不上名酿，却也不俗。山顶上的雪水渗入地层，从悬崖底流出，用这种冷冽的山泉水加绿豆、高粱等作物酿成。”
吕忆坚沉吟着“竹叶青”，看时不禁一惊，那杯中的酒色比绿豆犹绿，较竹叶还青，就像一块无瑕的绿色翡翠。赞道:“哇！原来这酒的颜色这么好看！”
罗娟道:“颜色浓绿，酒带竹叶清香，而名‘竹叶青’，倒也名副其实。”
杜明举杯道:“吕会长，杜某三生有幸，能认识你。杜某敬你一杯！”
吕忆坚道:“干！”
屋子里传出碰杯声，充满愉悦的气氛。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杜明脸色变了，站起身来，冲二人拱手，匆匆离开。